眼见着倔强的背影离去,武叔还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始终没有挤出一个字。
谢小楼心灰意冷,脑中七七八八的事情一团乱麻,胸中烦闷无比,索性耍起性子,什么都不顾,什么都不去想,直奔家里而去。
到了屋,见母亲还在睡午觉,谢小楼就一头栽到床上,呼呼大睡。
不知过了多久,谢小楼吧唧着嘴,觉得口干舌燥,努力撑开眼皮,起身找水去喝。
“小楼醒啦。”谢母声音听起来很有精神,“来看看谁来啦?”
谢小楼走到卧室,发现除了母亲还有一人坐在床沿边,正给母亲端茶倒水的。
“武叔。。。。”谢小楼迷迷糊糊想起白天的事情,心想或许有转机。
“小楼啊,我来看看你们,顺便给你带了些自家种的菜和养的鸡。”武叔见谢小楼醒了来,对他笑着说。
“武叔有心了,还这么客气。”谢小楼找了水壶,倒了杯水喝了起来。
“小楼昨晚怎么没回家啊?”谢母忽然问道。虽然谢小楼时不时不在家睡觉,谢母已经习以为常了,但是每次第二天谢小楼回来,母亲都会问清楚他前一夜去哪里了,一半是关心,一半是不放心。
“啊昨晚,李胖子烧烤摊缺人,去帮了一晚上忙。”谢小楼随便编了个理由,反正母亲也不会真的去追查。
“哦,那好,你也当心别累着,注意休息。”谢母还有一点不放心。
“嫂子您就放心吧,小楼是个懂事的孩子,这么小就懂得承担责任。”武叔感叹着说道。
谢小楼笑笑,并不说话。
三人闲谈了一会,武叔站起身说:“太晚了,就不打扰嫂子休息了,下回再来看嫂子。”
谢母忙不住道谢,吩咐谢小楼去送送他。
谢小楼领着武叔走到门外,武叔将门带上,抬头看着月亮说:“今晚就照你的计划进行,我直接赶去医院。”
本来还在为接下来去哪找阴阳师的问题烦恼,听的武叔忽然间说了这句话,谢小楼没回过神,呆了半响,才开口:“武叔。。。你。。。答应了?”
“谢元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武叔淡淡的说道。
子夜时分,黑狼与百灵来到县医院的停尸间,发现除了谢小楼,还站着一个的中年人,看起来就是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因为每日在烈阳下劳作而晒的黝黑黝黑的。
“这位就是,你说的阴阳师?”黑狼虽然有些质疑,但人是谢小楼请来的,出于礼貌,极力压抑着自己的语气。
百灵看到武叔的打扮,心中也没底了。
“不错,他就是与我爸有过生死之交的兄弟,武顺通。”谢小楼顿了顿,“很久之前,是一名非常有名的巫师。”
“二位警官你们好。”吴顺通腼腆的与二人打了招呼。
黑狼对吴顺通微微一笑,点点头,说:“现在时间差不多了吧?”
本来太平间就是聚集阴气的地方,此时到了半夜十二点半,这个阶段是阴气最重的时刻,虽然太平间内今天并没有停放尸体,但是四人依旧觉得身体阵阵发寒。
“不,在等一分钟。”武顺通开口说道。
接下来的一分钟,四人都不说话,太平间里如同窒息了一般,安静的想让人大叫。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心理,周围越安静,人反而越想大叫。
“开始吧。”渡过了这漫长的一分钟,除了武顺通的其余三人,均觉得心里落下了一块大石头,万般轻松。
“刚才这一分钟,就是让你们习惯这阴气对人所产生的巨大压力,现在你们已经融入到周围的环境中了,是不是感觉好很多?”吴顺通边说边拿出自己带来的一只皮箱子。
三人纷纷点头,心里确如武顺通所说的一样,没了刚才那种时刻要窒息的感觉。
这武顺通才略施小计,已经让百灵佩服到不行,虽然只是简单的停顿一分钟,但以她的学识水平马上意识到这简单的一分钟,却起了极大的作用。
有时候节奏是个很难把握的东西,比如篮球赛场上,进攻一方如果不是一直急于进攻,而是有节奏的带动进攻,就会很容易打乱对方阵型,让对方被带入自己的节奏,从而控制住主导权。
而通过细小动作来把握节奏,正是行家与一般人的区别。
“我们需要做些什么?”黑狼显然也意识到了武顺通的高深莫测,将说话的姿态语气放低了些。
“我将老陈的魂魄招来,你们有什么想知道的就只管问。”武顺通从皮箱中拿出了招魂需要的一些道具。
“就这么简单。”谢小楼在一旁补充道,武叔对他来说有多大本事,他虽然没亲眼见过,但是曾经听父亲说过两人的光辉事迹,这一点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黑狼与百灵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只见武顺通拿出了一张奇怪的方形木质面具,上面用红白绿三种颜色汇出了一张凶神恶煞的脸,武顺通将面具戴上,又拿起一面黑色的旗帜,旗帜的杆头是一个很小的山羊头骨,黑色的旗面上用白色颜料写了个鲜明的“招”字。
“有没有老陈生前的遗物?”武顺通忽然问道。
黑狼看了看百灵,见对方也是一脸迷茫的看着自己,说道:“老陈已经被小楼火化了,什么东西都不剩。”
武顺通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想了想,说:“照片呢,照片也行。”
“有的!”百灵急忙答应道,警局尸体一般都会拍照作为资料记录归档。百灵从随身的小型资料袋中找出老陈的资料照片,递给武顺通。
武顺通接过照片,从箱子里取出一根白线,将照片捆了几道,然后将余下的白线在自己脚下绕了几个大圈,将自己围住,站在圆圈中心。
“惨死的阴魂阴气太重,未免伤及体内阳气,你们站远点。”三人听从武顺通吩咐,默默后退了几步。
武顺通在线圈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个点了一支白色蜡烛,然后头戴着面具,手中握着黑色的招魂幡,开始边跳边唱:
“天门关,地门开,金塔宝山送金钗,白冥线,续魂灯,尔魄尔魂勿叫生。。。。”(土家语)
这是湘西巫师招魂的一个特有的仪式,需要头戴面具,手舞招魂幡,还需要将白米线一头接上亡者生前的物件,好指引他按照路线而来,口中所唱的歌谣,就如同道士施法时念的咒,也是与阴魂沟通的一种语言。
三人紧张的盯着武顺通,此刻这样一个巫师在太平间里又唱又跳,场面实在是诡异的很,谢小楼也是第一次见到湘西巫师施巫术,虽然在凤凰的一些歌舞表演上有一些巫师的元素,然而那都是娱乐大众的,那及得上这真刀真枪的场面。
忽然间,阴风大作,虽然太平间是密封的,但是三人仍然听到阴风从四面八方的缝隙中穿过的呼啸声,仿佛地府的冤魂都爬上了人间,哀怨着要冲进来。
“你们注意,快要招来了,那个方位的蜡烛灭了,老陈就是从哪个方位来的。”谢小楼从《尸经》的记载中看到过招魂的相关描述,因此了解一些。
话音刚落,就见武顺通西边的蜡烛“呼”的一下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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