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他说的有道理，我承认自己的设计太过理想化。
　　“这么长一条街，怎么也没看到一个穿制服的，巡警，保安都没有。”
　　果然，我意识到没有加这些，这可能和我内心对丨警丨察有一种抵触有关。
　　“还有吗？”
　　“前面有个小偷。”说着，他的手指指向了30米之外，落在一个鬼鬼祟祟的男子身上。
　　我想，这一定是他加入的情节吧。即使在梦里，我也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三步并作两步，我飞速追了上去，一把把他摁倒在地。

　　程子来到身旁，示意我放掉他。
　　“怎么了？”我问。
　　“你计算了刚才你的跑步速度了吗？估计百米不到六秒吧。”
　　他说的我脸上发热，是，这是个大失误，以往的梦里自己都可以做到现实中做不到的事情。
　　“要想真实，必须符合常识，符合约束，物理上的，生物学上的，心理学上的，道德上的，制度法律层面的，一样都少不了。你觉得如果一个人在你的梦里百米跑出了6秒以下，他会不会认为这是破绽，会不会认为这是虚幻的？”
　　是这样，现实和虚幻有个最基本的界限，就是约束，现实世界里各项约束，各种不可能。人在追寻不可能，打破约束，追寻极限就是为了实现自我，追寻自我，而这种寻找自我的过程始终绕不开一些问题，那就是，我是谁的问题以及现实和虚幻的问题。
　　“我们在现实生活中总会碰到各种奇怪灵异的事情，同时，我们就要寻找各种合理的解释，用我们所谓的科学方法来解释。一旦我们无法解释就会觉得不安。这些科学做出来的各种解释、定理、公式都是一种规则，一种约束，这就是规则的重要性，规则让我们变的安全，让我们理所当然的接受。”程子说。我体味着他的话，让我对他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日期：2016-03-28 13:12:00
　　“还有哪些？”
　　他看我问的真挚，抬头看对面正是一家理发店，走了进去，我只好跟在后面。
　　店员客气的打着招呼，还为我们倒了两杯水。
　　程子毫不客气的说：“借我个镜子。”

　　“先生，这里到处都是镜子。”店员还是很有礼貌。
　　“我说再给我拿一面来。”
　　店员依旧没有生气，拿了一面交到程子的手上。
　　程子让我站在镜子前，将手里的镜子也递给我。让我将两块镜面相对，我则站在两面镜子后面，尽量将手中的镜子和前面的台镜保持平行。
　　“看出来了吗？”他问。
　　我看到台镜里有一个我拿着镜子，别的什么也没有。

　　“看出来了吗？”他又问。
　　我懂了，这里又没考虑周到。现实的情况应该是：台镜里有一个我拿着镜子，而这个影像又在我手里拿的镜子中呈像，手里镜子里的呈像再次呈现在台镜里，如此反复，只要足够平行，我应该在台镜中看到无数个自己拿着镜子，就像大框下面套个小框，小框里面套更小的框，如此一直延伸下去。
　　显然，这又是一个破绽，只要稍有常识的人稍加注意就能够发现。在他面前我就想一个小学生，即便如此，我还想狡辩一番：“这么多细节，怎么可能全部留意到。”
　　“谁让你盯着细节不放了？”

　　“这不就是细节出了问题吗？”
　　“这是你的物理学常识出了问题。”
　　“你是说我连镜子呈像的原理都不懂？”
　　“浅显的你可能会懂，引申出来的你却从来没有考虑过，当你对每一个理论，每一个常识都有深入的了解，由此变换、推理出来的其他理论你也能够掌握的话，那么，你所设计出来的梦境自然很难被找出破绽。”
　　我摇摇头，这不可能，一个人的精力有限，怎么可能掌握所有的理论，怎么可能对所有的理论进行推理，更不可能不断在原有的理论上推理得出新的理论。就是科学家也做不到，他们也不过在各自的领域有所专长罢了。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没让你掌握所有的理论，理论是无穷的，也是相对的，只要你比其他人考虑的更加周到，他们就很难发现你的破绽，就像一个大人哄小孩子的把戏，也像专家们忽悠屁民的伎俩。你只有不断完善，才能欺骗到更多的人。”
　　我似乎明白了，现实和虚幻总是相对的，找不出破绽的虚幻就是现实，而现实总是相对的，总有人能够找出破绽来。我们生活的现实世界之所以被我们当做是真实的，是因为我们无法找到破绽，而找到破绽的大神们，似乎都已经脱离了所谓的现实，进入到更高一层的“真实”。当他们找到现实中的破绽后，会发现我们是多么的天真幼稚，我们不过是一个游戏的参与者而不自知。
　　“这么说来，我们生活的世界也有可能是虚幻的，对吗？”我再次提出这个问题。
　　“你是希望我告诉你这也是虚幻的，可是即便我告诉你是虚幻的，你自己没有找到其中的破绽，也无法体会，也无法超越，无法回到更高一层的真实中去。”
　　“那你有找到吗？”
　　“没有。”他回答的倒很干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在他这种大神面前，宽慰都是无力的。
　　没想到他继续说道：“现实生活中，除了规则、理论之外，更重要的是情感，贪心、嫉妒、骄傲、愤怒、欲望等等都在蒙蔽人的眼睛，有这些存在，人就无法放下，没有放下，就很难生成真正的智慧，没有智慧又如何发现破绽。可惜的是，这些情感从我们刚来到这个世界就在不断滋长，肆意的滋长，想放下，又是何等的困难。”
　　我觉得他的话充满了禅机，也看得出来，他也有些许不甘，些许无奈。
　　“既然你希望在现实中找到破绽，需求更高级别的真实，那为什么还要筑梦呢，这似乎是反方向的，一个往上，一个往下，一个往外，一个往里。你的梦越深，也不就离更高一层的真实更远了吗？”

　　“并非如此。我相信真实与虚幻的界定机制是一样的，如果可以通过不断筑梦，不断找到梦中的破绽，说不定这个破绽在我们的现实生活中也是一样的。这是一种内观的方式，和科学外观的方式截然相反。”
　　我还想再问什么，却看得出他有些倦，不愿再多说。
　　这一次，我对他的芥蒂已经基本上消除。
　　日期：2016-03-29 11:00:00
　　读到这里，袁沅发现这真的很难算是小说了。读下去也愈来愈觉得吃力，情节变的越来越苍白。可是，这些又让她不得不反复的看，仔细的回味，似乎，在里面能够找到梁亚侨想对她说的话。
　　读着读着，困意袭来。今天，她很疲倦，身体很难再受意识支配。然而，她却不情愿就这样睡去。迷迷糊糊中，她做了一个梦，只觉得这个梦比以往更加清晰，似乎，梦境中的世界是按照自己的设计筑起的画面。
　　第二天一早醒来，袁沅觉得自己中了小说的毒，越来也深。

　　简单吃了早饭，乘车到山脚下，走了一个多小时山路，来到红三元农场大门前。
　　“请问有人吗？”袁沅的声音像清晨的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