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听见麻将声,怎么这回都看不见了?逻辑一点也解释不通啊!但眼前的事实是很清楚的: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和那具冰冷的死尸。
我不敢停留,急忙跑到院子里大喊大叫,希望有人听见。但院子里连一个鬼影子也没有,也没有一个人回答。我就像独自呆在一个偌大的大缸里一样,除了听见自己空洞的回音。
这时,我听见身后咯吱咯吱地发出响声,战战兢兢回头一看,只见燕子爸——那具尸体,就像我估计的那样,居然挣扎着想从那张黄桌子上下来。
我赶紧向院子外面跑去,然后沿着门外面的小路向村口跑去。
整个村子都显得死一般的万籁俱寂,没有一个人出来走动,也没有一点声音响动。
到处都是大雾弥漫,就像半吊子艺术家,把整个村子都涂抹得扑朔迷离。我慌里慌张地向前跑,只看见路两边的树突然就全慢慢变了形状,一时间全变成了白色的纸树,上面都开着黑色的假花,迎风呼啦啦地响着。
有数也数不清的夜歌子就定定地站在这些树上,眯着眼睛似乎看着我笑。
我心惊胆颤,仿佛是走丢的孩子找不到母亲一样绝望,用四只软弱的手脚连滚带爬地摸索着在这个虚幻的世界前进着,希望能够突围而出。
突然,有一只瘦骨嶙峋的爪子,就是刚才吊在屋檐下的那只爪子,就这样毫无逻辑却又极其自然地横在我的前面,一张一合地做着抓握姿势。
我正无以应对,爪子旁边忽的蹦出一个人来,一把牵起我的胳膊,嘴里说道:“快跑,快跑!不然就来不及了!”
我听见好像是燕子爸的声音,但也顾不上吃惊,就跟着他跳过爪子,向前跑去。
我们俩跑着,准确地讲,有一点像是在水里游泳一样向前哗啦着。游过一段距离之后,回头看身后的土房子一个接一个都变成了坟堆,足足有两长排,淼淼如长蛇阵一样一直追随在我们身后不离不弃。
出现在我们前面的,依旧是农村的那些土坯屋子,一间间一排排,在稀薄的晨雾里夹道而立,似乎是在有意欢送我俩似得。
等我们两个一过去,那些房子就都摇身一变成了坟堆。
突然,身后坟堆一个个膨胀变大,上面吱吱呀呀都打开了一扇门。门里面边蹦蹦跳跳出来了一些小草人和小纸人。这些小家伙一边追我们一边口里大喊:“别让他们跑到那边去!别让他们跑到那边去!逮住他们!”
声音似乎惊醒了地面,地上开始裂开了一张张大口子,咕咕的黑水泛出之中,摇摇晃晃地冒出来一大堆人,而且这些人越长越高,越长越大,最后完全遮挡住了我两人前进的视线,根本看不到前路。
那些巨人虽然都是些模糊的轮廓,但感觉之中就有堂叔和昨晚打麻将的那帮人。他们一个个手里提着哭丧棒,凶神恶煞一般,拦住了我们的去路,低头恶意俯瞰着我俩。
说实话,我但愿这是一场噩梦,但愿这都是假的,但愿我就睡在渺无人烟、与世不通的阴阳村里没人陪也好。可是,我找不出一点理由来说服自己这场景是假的。
一点理由都找不出来。一切恐怖都符合逻辑,又都不符合常理,但都出现了,而且自然而然地连成一片,排着队向我们压来。
旁边就有一棵槐树矗立在那里,看起来孤独突兀,与虚幻的环境有点格格不入,但那绝对是唯一的、可以信赖的一个阳间事物,其它东西都那样的不可认知,不可控制、不可驱散、不可逃离。
我急忙跳起身来,翻身爬上了树。
燕子爸岁数大,拼命爬也爬不上去,他伸手去拉他,居然扯断了谁的一条胳膊,提上树来一只血淋淋的断手。
我急忙扔了那只不知是谁的手,结果这更加激起了那些不知是人是鬼的怪物的性子,全都嚎叫着抓住落单的燕子爸爸,用一把不知从那里拿来的巨大的镰刀,割他的身体各处。每割下来一块肉,就急不可耐的往那些小纸人和小草人的嘴里塞着,然后看着这些家伙狼吞虎咽地嚼着。
我豁出去了,一直往树的最高处爬去,直到自以为完全看不见地面为止。
那些人只顾切割燕子爸的尸体,这让我有了一丝喘气的机会。我急忙腾出一只手来,想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准备打个求救电话,看看附近有没有警察什么的来帮忙赶走这些怪物。
可是我淘来淘去,半天也没有掏出那个破电话,越是紧张,则越是掏不出来。
我稍微镇定了一下自己,仔细想了想,然后重新振作精神,将手慢慢伸向上衣口袋。
手机果然在上衣口袋里,我急忙拿出这个宝贝疙瘩来,想拨个110求救,但却死活记不起来我平时记得很清楚的,即使脑子短路也能记起的那个开屏密码。
虽然脑子没有短路,但是却死机了。我来不及痛骂自己为石马要设这样一个破密码,关键时候会要人命的。
一张长杆子大卷镰刀突然从下面向我勾了过来。我低头一看,原来它们已经抢食完了燕子爸,只剩下一堆白骨散落在地面上。
几个小纸人叼着那些白骨,一个个欢天喜地的在那里玩耍。
我抬头一看,树上面还有足够高的距离,于是赶紧就向上爬去。
那个不争气的手机也趁机捣乱,从我手里掉落下去,不见了。
大卷镰刀拿在那些巨鬼手里,一下一下地不断往上勾来,距离我的脚底大概只有头发丝那样一段就够着了,我都能够看见那明晃晃锐利无比的、弯曲如月的刀刃。
我手脚并用,像猴子一样向上爬去。但有一节枯枝突然挂住了我的上衣,我也顾不上衣服,拼尽全力往上一拽,只听嗤的一声,衣服被撕成了一片。
我都忘记了,我的口袋里还装着昨晚赢的钱。这些钱飘摇着向树下降落,巨鬼们都丢下镰刀,全去哄抢那些人民币。
我借机爬到了树的最高枝丫上,然后得意忘形地看着下面的那些怪物,甚至有点极度恐惧之后的恶意嘲笑心态。
现在暂时安全了,我伸手掏出剩下的几张钞票,放在眼前一看,几乎吓得差点从树上掉落下去。
手里捏住的全是一些冥钞,正面是阎王爷的头像,上面平书几个大字:冥国银行,下面是三百亿之类的字样。
容不得我进行逻辑推理,那些怪物就在地下开始挖起树来。
它们每挖一一?头,那棵树竟然就嚎叫一声,痛的抖抖身子,我也吓得哆嗦一下,尖叫一声。
就这样,鬼在底下嚎叫,树在空中喊疼,我在树上叫唤,***构成了2016年最传奇的元旦交响乐。
它们鬼多力量大,连挖带啃地掘进速度很快,眼见那棵树就有点招架不住了,嚎叫着就要倒下去了。
看着树就要垮塌了,那些小草人和小纸人都在下面欢心鼓舞,掘进速度明显更快更狠了。
王村长和堂叔们一个个瞪着鬼眼,在下面咬牙切齿、摩拳擦掌,发誓攻陷这棵树后一定要活活撕碎了我才解气。
在轰然倒塌之前,一阵清脆的铃铛声突然从远处响起,一架藤椅轿子突然从迷雾中犯围而出,急急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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