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科的这番回应，我不知道这是他未完全听清楚我刚才所说的，还是有意转移话题，于是我说：“尼科，您刚才引述勒庞在《乌合之众》所表达的观点，对解释那两起邪教集体自杀事件的群体心理分析确实有道理。不过，这种人类集体自杀事件在事后调查时是很容易找出主谋和致死原因的，但这与我刚才所说的情况还是有所区别的。在我说的那种情况下，再多的人集体自杀，也难以发现主谋是谁、自杀动机是什么，因为没有教主一类的人站在这些自杀者的面前去教唆引诱甚至威胁他们去自杀。想象一下，如果某天，成批结队的人群突然大规模地自杀，而我们却始终无法调查清楚自杀的原因，这会不会被当做类似某些动物集体自杀事件一样，而归结于某种不清楚的特殊自然现象了呢？”

　　尼科很敏锐，他立即回应道：“杰森，就目前来看，除了战争时期战败一方有的会选择集体自杀，比如日本战败后一些军人会剖腹自杀以效忠天皇。除此之外，在和平时期，人类大规模集体自杀事件都与邪教组织有关。当然，此类事件作为较为特殊的社会危机事件类型，确实是值得进一步深入研究。而你刚才所假设的人类群体自杀的情况，是个很有启发性的观点。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是，一旦出现无法调查清楚主谋或动机的人类群体自杀事件，我们也不能完全排除掉特殊自然因素的原因构成，比如环境污染、罕见的自然灾害对人的生理和心理的影响，脆弱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会很容易自杀的，而自杀在特定的环境下，又会引发自杀传染的社会心理，从而导致模仿自杀的人数不断增多的群体自杀现象。”

　　虽然尼科的解释听起来符合客观严谨的科学精神，不过，他主观上给我泼冷水的意味我还是可以察觉得到，直觉告诉我，尼科是不希望我在这个领域研究得太深。于是，我回道：“您刚才所说，是有道理。站在时间纵轴上说，地球上自从出现人类开始，整个人类群体就是一个不断成长、体积不断庞大的巨大生命体，每个个体生命如同细胞分子，这些细胞的生与死其实就是这个巨大生命体的新陈代谢，而这个巨大生命体本身是种远离平衡态的有序的开放系统，如此人类群体才能生生不息地繁衍下去。”

　　“以‘自组织系统理论’来描述整个人类群体是个巨大的生命体，这个说法很有意思。”尼科不禁笑了起来，“杰森，你的思维总是这样与众不同，不过，我就欣赏你这点。没错，个体生命集合起来活动确实具有自组织的完美协同特性，空中飞行的鸟群、海里群游的沙丁鱼、甚至大量同属性的无机物集合在一起，都会出现‘自组织’的现象。”
　　“尼科，既然您认同我刚才以‘自组织’来描述人类群体生命系统的特点，那您可知道，这个产生于混沌学的理论还有这样一个结论：在人能理解感知的世界之外存在一个自在世界，而人类无法影响它的变化和发展，它是自组的。基于这个理论，有人因此认为这个宇宙没有什么神明，万物一切的变化发展都是仅凭自身特性与环境相适应的随机造化、无需意识地自然发生。您认同这个说法吗？”

　　“哦 ，不不不，得出这种结论的学者都是些倾向于无神论的家伙，他们太过自以为是了。其实‘自组织理论’并没有否定上帝的存在，人类能够理解感知的世界之外的那个自在世界，正是神明的世界，这需要人类获得更高的智慧从更高的维度来认识上帝的工作。”
　　日期：2015-09-30 18:51:00
　　“尼科，我赞同您的这个观点。”我也笑了笑， “所以，一旦出现无法调查清楚主谋或动机的人类群体自杀事件，我们不能轻易地认为那是这个世界特殊自然因素造成的。也许，那是世人尚未了解的另一个世界里的针对人类的阴谋计划在实施。”
　　尼科这时才反应过来，他多少有些尴尬地说道：“杰森，你这是把我给绕进来了。”
　　“不是的，尼科。”我解释道，“也许是我想得太多了，其实在这个问题上，我也是困惑着的。所以，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求证，在另一个世界的人的亡灵，究竟能否被这个世界的人操控，如果能，那是什么机制原理？运用这个机制原理是否可以同样操控这个世界活人的精神甚至灵魂？”

　　尼科这会儿只是用小银勺慢慢地搅动着咖啡，保持着沉默。
　　于是，我也开始用小银勺慢慢地搅动着咖啡，这是以协同的动作潜移默化地让对方放下心理上的戒备，这还是当年我作为学生在一次模拟咨询顾问与客户进行沟通交流的课堂上，尼科亲自教授给我的沟通技巧之一。我想以此消解尼科与我之间潜在的心理阴影，我知道，刚才的交流，一定让尼科再次想起三年前的那次遭遇，那一次，我狠狠地伤了尼科的自尊，尽管他应该能够理解我的本意是为了他好。

　　尼科看了我一眼，停下手上动作，说道：“杰森，听我说，这个领域的调查，以我的经验看，具有不确定的风险。当然，你具有超强的领悟能力，思维很有穿透力，也许能与具有通灵能力的人进行有效的沟通。但我仍然要提醒你，如果你内在的心理和意志力不够强大，就很容易受到伤害。”
　　“伤害？您指哪方面？”我也停止了手上动作问道。
　　“患上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尼科面无表情地说道。
　　“精神分裂症？”我脱口而出道。
　　尼科点了点头：“确切地说，是种多重人格分裂的病症。通常，这些患者的智商远高于平均人的水平，思维富有创造性，精神能力超强。不过，一旦患上此病，病人原本的心智就会被多重人格控制。”
　　听完尼科说的这番话，我陡然感觉到身上发冷，尽管窗外的阳光依旧洒满整个车厢。不过，我的外表仍保持着平静，并以见多不怪的口吻说道：“中国有句名言，‘不疯魔不成活’。我既然来了，就不想空手而归。尼科，你放心，这些年来，我经历了不少，我能走到今天，我相信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没有问题。刚才您提到通灵，我很想知道，英国在这方面有什么新的研究成果，您能说说吗？”

　　日期：2015-10-02 14:01:00
　　尼科紧抿着嘴唇而嘴角向上一翘，做了个怪异的表情，然后冲我一笑，道“杰森，你富于挑战的性格还是没变，不过，这就是你的特质。好吧，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你知道，在英国这边，有个心灵研究协会( SPR)，这个协会专注于心灵感应、灵媒、通灵术、神秘主义等方面的研究，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最近十多年来，这个协会在深入考察研究斯科尔小组ITC通灵现象、菲利普实验等案例基础上，确认人类是可以同存在于特殊空间的幽灵进行沟通的。需要说明一点的是，那些幽灵并不一定完全是真实的亡魂。”

　　“尼科，请等一下，我需要先搞清楚您刚才说到的ITC通灵现象，还有菲利普实验是怎么回事？”
　　“哦，ITC是指Instrumental Transcommunication，这是一种借助电子仪器而非借助灵媒实现灵魂再现的方式。斯科尔小组利用录音机、摄像机、电视机、电脑、镜子等仪器设备成功地再现了亡灵的音像，后期甚至实体化的灵魂也曾出现。”
　　“实体化的灵魂？”
　　我再次打断了尼科插问道。
　　“对，用手触摸可以感觉到它的存在。”
　　尼科的这个解释，让我瞬间想到我曾在校园内看见并拍摄下已经死去的闵胜，难道说那就是闵胜实体化的灵魂？心里揣着这个疑问，我继续问道：“那‘菲利普实验’呢？”

　　日期：2015-10-02 14:0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