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6-01-30 12:42:00
　　三十五：开张
　　接下来几个小时我把老爷子和父亲的死，哥哥的失踪一字不差的告诉了海大爷，他听完起身把铺子门关上重新坐到我们面前：“你准备怎么办？”
　　我印象中的海大爷脸上一直带着坏笑，他常告诉我人这一辈子就活个乐呵，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但现在眼前的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就像是一张白面皮，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我摇了摇头：“这事儿肯定和阎书华有关系，我得找查清楚。”
　　“那阎家，”海大爷又点上一根烟：“在北京势力不小，四九城儿里都有他们的人，你可千万别冲动。”
　　我点点头，这事儿得从长计议。
　　“那卓勇呢？”
　　“不知道。”我有点垂头丧气，“广东邵家的事情肯定有些细节被爷爷和父亲遗漏了，但哥哥发现了。”
　　“那他为什么不叫上你爹一起？”海大爷冷不经问道。

　　我愣了一下，对，哥哥为什么不告诉父亲？
　　海大爷看我不说话继续道：“小夫，这事儿我得给你说说。”
　　我抬起头盯着他。
　　“卓勇不告诉你爹肯定是有原因的，他发现的可能不是什么好东西，也就是说邵家那事儿的真相他怕你爹接受不了。”海大爷一字一句的说着：“阎书华的事情好办，既然他有所求，那咱们总能套出来点东西，但你哥哥的事儿，你得想清楚。”
　　我犹豫起来，一时间没想好怎么办。
　　海大爷站起来拍拍我：“这事儿急不得，你好好考虑清楚，别浪费了你哥哥一片苦心。”
　　说完扭头看了看李大光问我：“这位是？”
　　我想起来还没给介绍，又把李大光的事情给他说了说。海大爷听完脸上又露出我熟悉的坏笑：“怎么着，老卓家也要收门外人了？”
　　我冲他点点头，其实心里有些尴尬，就我这半吊子水平何来收徒一说，两个人摸索着干吧。

　　海大爷把铺子门打开：“要不你就把铺子置办在旁边这间。”
　　我出门看了看，他铺子隔壁有一间紧闭着房门的古玩店，看得出来已经许久没过开门了，门框上的灰堆了厚厚一层。
　　“这店开不下去了，男的染上毒，女的跟人跑了，就是可怜了他家那小子。”海大爷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悲伤。
　　他儿子女儿早已定居海外，想必也挺久没回来了，前几年我来这儿给他拜年，家中都是只有老人一人在家。
　　“我给你联系联系，这人和我有点交情，只要钱给的快，价钱不会贵。”海大爷说着拿出手机就开始打电话。
　　李大光捅了捅我：“这铺子得不少钱吧？”
　　我点点头，只要是在潘家园这院儿里，再犄角旮旯的铺子都是一土千金，估计这次带来的钱也就刚好够。
　　海大爷那边已经打完了电话，转身给我比划了一下，比我想的价钱是要低很多，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晚上我见到了那铺子的主人，四十来岁的一个中年男子，瘦的像根儿火柴棍，黑眼眶中是两颗布满血丝的眼睛，看起来像好久没休息过了，但人却一点都不疲惫，显得很兴奋。
　　我看的出来这人是刚吸了粉，想要等他清醒点了再签合同，那人摆摆手：“没事儿，咱俩今儿就把字签了，别耽误事儿。”
　　虽然价钱比我预期的低了不少，但也算是不小一笔钱，那人要求必须现金，我带着李大光到周围的银行取了好久，拿着几个黑袋子从银行里出来的时候感觉周围的人看我们都怪怪的。
　　我把钱往桌子上一撂，让他点点。
　　他打开随意看了两眼嘿嘿一乐，露出一嘴大黄牙：“我就不点了，海爷介绍的我放心。”说完大笔一挥在合同上就签了字。
　　那人走之后海大爷对着他的背影直叹气：“这人起初也是个穷人命，一步步走出来的。这几年行情好，挣了些钱，本想着总算熬出头了，没曾想竟染了毒。”说着意味深长的看着我：“这人不怕穷一辈子，就怕……”说完瞟了李大光一眼。
　　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我又何尝不是，现在这情况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日期：2016-01-30 13:27:00
　　第二天我和李大光在附近租了间房子，我不太喜欢住楼房，晃悠了好久才找到间出租的平房。交了一年的房租又添了好些家具，这屋子算是勉强能住人了。

　　晚上我俩喝了点酒，看得出来李大光很兴奋，好像对明天充满了期待。我趁着酒劲儿又提醒他我俩之前约定好的那几条规矩，从明天起你就算是个修阴匠了。
　　他显然没明白这代表着什么，神情又兴奋起来，我赶紧拍拍他：“李大哥，丑话说到前头，我自己也是个半吊子，咱们这铺子什么时候能开张我可说不准，这里不比西北，水深着呢，以后说话做事儿多长点心。”
　　这话从一个比自己小好几辈儿的人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不舒服，李大光倒是不介意，端起杯酒敬我道：“你说的我都懂，我没念过书，没什么文化，以后我就尽量少说话，多干事儿。”
　　修阴总归是买卖，尽管不用像普通做买卖的还需要吆喝宣传，但客人上门了你总得给说点他不知道的，说难听点你得能“镇”的住来的人。
　　李大光现在这个情况我也不指望他能做到那样了，不说错话我就谢天谢地了。
　　接下来几天我带着李大光在外面东奔西跑，又是找施工队改造铺子，又是置办开张用的东西。
　　铺子里必须有洗阴房，现在这情况也没法要求大小了，但最起码的规矩得有。施工队砸砸补补，好得给弄出来一间小里屋。
　　那几天我给李大光交待了下洗阴房的一些规矩，让他盯着施工队，自己则在外面购置其它东西。
　　这间铺子得低调，毕竟做的是和阎家一样的买卖，太明目张胆要不了几天阎家就得知道。
　　要说低调也有办法，关于修阴匠的铺子有许多传说，据说最早的修阴铺子是不能在白天开门的，倒不是因为什么忌讳，而是那时候大家普遍认为在家中摆放死人东西十分不吉利，修阴匠往往受到周遭人的排挤，所以只能选择晚上开门营生。
　　当然现在已经不必如此，但也不能像所有修阴匠一样门前挂一“阴”字就算表明身份，想来想去还是得把铺子摆弄成个古玩店。
　　修阴的东西必不可少，我从家中带了几件重要的来，其它的还得再北京慢慢淘。糯米以后我也不去广西取了，那边会定期给我寄来。
　　整整折腾了两周，铺子总算是收拾干净了。从海大爷那里拿了几样东西，又从旧货市场买了几个假玩意儿摆上，看起来也有点古玩店的样子了。

　　日期：2016-01-30 22:07:00
　　海大爷给我说了说这园子里的几点规矩，让我平时没事儿多去逛逛，虽然是个假古玩店，装也得装像点。特别是那些在外面摆地摊的，虽说着不好听，但却一直是文人的爱好去处，要去看的话切忌不要多嘴，哪怕看到有老实人上当受骗也不要逞英雄。
　　另外就算是圈内人逛古玩市场也是要讲规矩的，最基本也是最忌讳的就是随便问价，买古玩不是买白菜，假如对方开价不离谱，买方就必须还个价钱，不还价就走是很不规矩的。一旦还价，卖家也不能一口咬死，双方都要按照规矩让一让，讲究一个“平和”。
　　最后就是店名的问题了，海大爷的铺子叫海屯，意思清晰明了，这件铺子里全是海货。我这铺子表明上是个古玩店，实际是修阴的铺子，想了半天我说要不就叫拙物阁，拙音同卓，二来也显得谦逊。
　　海大爷托人给打了一块儿扁，还是按照修阴的规矩，黑底儿白字，悬在门框之上。
　　东西都收拾妥当了，接着就是生意的问题了。海大爷让我别担心，新开张的古玩铺子都没什么生意，常来这里的主顾一般都有自己固定的几个收货放货的店，最近应该不会有客进门儿，他认识几个有钱的阔主，到时候他给运作下。

　　事情安排的差不多了，赶着天黑前海大爷提溜着一只红冠大公鸡让我在门口宰了，然后把公鸡血顺着门口画了一条线。
　　潘家园一旦有新开张的铺子都要做这么一出告诉大家今天开始这铺子开张了，因店中都是死人的物件，公鸡血一来能起到一定的辟邪作用，二来象征着以后生意红红火火。
　　开张第一天我和李大光都在店里呆着，他看着门外的人潮很兴奋，我在里屋闷头喝着茶想着心事。
　　我还想着接下来的计划，就听到门帘挑动的声音，难不成第一天就有人进门？伸头朝外一看，就见一个穿着小西装打扮精致的小个儿男人朝李大光乐道：“老板，收货伐？”

　　日期：2016-01-30 22:34:00
　　三十六：高半城
　　李大光听不懂上海话，我走出来冲那男人点点头：“旁友，撒么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