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山河(中国史上最后一个大分裂时代)》
第23节

作者: 失败者联盟把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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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6-06-07 21:22:37
  王仙芝先败于荆门和江陵。打不过人家就跑,这是草军的一贯作风,这一年的正月初六又跑到了申州(今河南信阳),可他在这里遇到了那个一心想当一把手、一心想扳倒现在剿匪军总司令宋威的曾元裕。
  曾元裕还是那么牛,振臂一呼:弟兄们立功表现的机会到了,跟我杀贼去。于是唐军如狼似虎的扑了上去。此时此刻的王仙芝已经是兵败如山倒,在申州一战,居然被砍死了一万人,被朝廷收编了一万人。哎,现在的王仙芝就像一个上了套儿的赌徒,辛辛苦苦创下的老本,差点儿一战全赔进去。
  这时候朝廷下了诏书:宋威老将军,你因年老多病,就不要干打打杀杀的事儿了,剿匪总司令的位子还是交给年轻人吧,回到平卢节度使的任上,安心养病吧。曾元裕,表现不错,我看好你哦,你就当剿匪军总司令吧,还有那个打仗很猛的张自勉,就干干副总司令吧。
  年老和养病是个好借口,如果你既不想得罪人,又不想让人家继续干,那一定要给他扣上年纪大或者身体不好的帽子,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身体不好怎么干革命呢?我是为你着想嘛。申州一战曾元裕打得太漂亮,凭借着这一战,曾元裕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位子,想要被提拔,有时候你自己也要努力下,这样别人才能名正言顺地提拔你。

  朝廷上的人事变动本来与草军无关,可是别忘了老宋跟老王的关系,那是战场上的对手、生意场上的伙伴、神交已久的老朋友。现在换人了,换了一个生猛的对手。缺乏彼此配合的默契,老王的生意,就再也做不下去了。
  对于朝廷的人事任免,王仙芝并没有太多的在意,跟唐军打了太多次交道,王老大深知唐军贪财重利的秉性。对于剿匪军总司令的调整,在他心里,无非是换汤不换药。然而,王仙芝没有意识到一个问题:对方要的是啥?
  宋威是要钱,曾元裕是要命,对于王仙芝来说,一切都在朝着不利于他的方向发展。
  曾元裕带着唐军像狗一样在后面追啊追,王仙芝带着草军像兔子一样在前面逃啊逃。老王故技重施,又是一边逃,一边丢包裹。原以为和从前一样,唐军捡了钱就不再穷追猛打,你好我好大家好,可没想到曾元裕虽然对钱感兴趣,对王老大的脑袋更感兴趣。弟兄们,先别捡钱了,这些金子银子不长脚,暂时跑不了,咱回头再来拿;王仙芝的脑袋可是大大的值钱,谁要能弄来,我赏五十两银子,不,一百两!

  王仙芝被曾元裕逼急了,他不想再逃;曾元裕一心想拿王仙芝的脑袋,老王也不能再逃。于是,在黄梅,唐军和草军面对面扛上了。
  王仙芝赤红着眼,咬着牙,狠狠盯着对面的唐军。好你个曾元裕,为了甩开你,老子都丢了不知道多少大包小包了,你应该见好就收,自个儿回家数钱去。你非要把老子逼到绝路,老子就和你血战到底,让你知道,兔子急了也咬人。
  草军擅长于流动作战,属于那种形势有利一拥而上、形势不利一哄而散的类型,对于这种刀对刀枪对枪的正面厮杀,还真没有什么优势可言。曾元裕一直追,士气涨到了最高点;王仙芝一直逃,情绪落到了最低谷。这样的情况下,草军就像菜板上的肉,任人宰割。这一战的结果很惨烈,草军被歼灭了五万人,空气中都弥漫着血的味道。
  还是公元878年(乾符五年)。这一年的二月,以读书著称的省部级干部杨知温被贬到郴州(今湖南郴州)当武装部部长(司马),而让他丢掉节度使位子的王仙芝,既没能再逃,也不用再逃了。曾经横行中原、让大唐王朝头疼脑热的王仙芝王老大,被曾元裕这个新提拔的剿匪军总司令砍了。
  这回,王仙芝是真的死了。
  王仙芝,起家于私盐,借山东(崤山以东)天灾人祸之机,振臂一呼,起事于长垣,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攻城掠地,官军束手无策。本应趁民心之变,成刘项之势,只可惜得势之后不思进取、骄横日甚,肆意掠夺商贾,任意杀戮百姓,军纪松弛、队伍涣散、谋事不长、进退无策,终被官军平定,落一个授首疆场。

  王仙芝和他的草军始终没有解决两个问题。一个是发展方向的问题:对于王仙芝的草军来说,活一天闹一天,闹一天算一天,攻掠州郡也没有计划性,避实击虚走到哪儿算哪儿,这样的一支部队怎么会长久呢?另一个是军队纪律松弛的问题:对于当时的局势来说,民心并不一定在唐王朝,但也绝对不在打家劫舍的山贼草寇,虽然唐军也横征暴敛,但他们最起码还有一层道德的外衣约束自己的行为,可草军不会,抢劫杀人的事做多了,也就失去了民心。有时候,成败就在那一念之间,当王仙芝看到老百姓的金银财宝眼红的时候,成功就已经开始离他而去了。

  日期:2016-06-07 21:26:23
  落花时节又逢君:造反的事业要继续
  黄巢的心情很是复杂。
  他刚刚得到一个消息:王仙芝死了。
  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王仙芝的今天,很有可能就是他的明天。虽然黄巢很瞧不起王仙芝,认为王仙芝胸无大志,就是一个市侩小人,可兔子死了,狐狸总还是有那么一点悲伤。
  除了悲伤,黄巢心里也夹杂了那么一丝幸灾乐祸:该!让你不听我的!
  黄巢从未打算一直屈居王仙芝之下。从一开始,他和王仙芝就只是一种合作的关系:大家不过是按照比例投资、一起创业、再按照比例分红。早晚有一天,这两个曾经的盟友就会变成最可怕的竞争对手,或者不共戴天的仇人。
  黄巢并没有为王仙芝的死过多的伤怀,而是陷入一种深深的忧虑。
  王仙芝作为反政府军的一号人物,声势和实力都比自己要强得多。王仙芝在的时候,唐军把所有的力气都往这个反政府军一号人物身上使,黄巢在空隙里,偷得浮生半日闲。然而,风云剧变,前段时间还攻城掠地、抢得不亦乐乎的王仙芝,一下子说没就没了,让黄巢很是震动。唇亡齿寒,接下来,唐军该把枪口对准他黄巢了。黄巢纠结的不只是王仙芝“没了”,还有王仙芝“为啥没了”。
  黄巢并不认为他会步王仙芝的后尘。
  他读过书,也有一些谋略,自认为和王仙芝那样的大老粗还是不一样。刘玄德一开始的时候不也东走西顾、无枝可依吗?英雄出场的时候未必就能叱咤风云,也不乏一开始就落寞的。
  这一天的雨,淅淅沥沥;黄巢的心,比天气更潮湿一些。草军在亳州(今安徽亳州)城外,缓缓撤离。黄巢围攻亳州已经十来天了,但仍未取得阶段性成果,再不撤退,搞不好援军来了,自己就要被包饺子了。黄巢采取的是避实击虚、流动作战的战术,既然打不过,也犯不着硬抗血拼,该战略转移的时候,还是要懂得保存实力。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嘛。

  一名斥候飞奔而至:“报!前方十五里林中,有兵士出没!人数、所属不明!”黄巢心中一震:不可能!难道是亳州的伏兵?撤退之前,草军已经给了他们重重一击,按理说,短时间内,他们是没有胆量再追来的。别处的援军?也不可能。黄巢算好了时间,由于久攻亳州不下,就是趁援军未至这个空档,及时撤退。
  又一名斥候赶到跟前:“报!老大,不是唐军!不是唐军!是王老大的弟兄们!”王老大,指的就是王仙芝。
  王仙芝的部队!王仙芝难道还没死?黄巢心里犯了嘀咕。上次宋威说王仙芝死了,结果后来王仙芝也生龙活虎的出现在宋威的面前。难道这次王仙芝又诈死?
  不管怎样,王仙芝是友非敌,总好过是唐军的伏兵。先去看看再说。
  到了跟前,黄巢的部队停了下来。黄巢命令手下喊话。
  “云横秦岭、雪拥蓝关!”林子里没有动静。
  “大声点,继续喊!”
  “云横秦岭、雪拥蓝关!”
  过了一阵子,窸窸窣窣走下几个人来,带着惊疑、惶恐和疲惫的眼神,打量黄巢的部队。
  其中一人突然大叫起来:“黄花树下,不见不散!(对上了暗号。)是黄头领!快去告诉弟兄们,是黄头领!”
  林中渐渐又有人走出来。一个个都面带菜色,形容不整,衣衫褴褛。黄巢认得其中几个,当年贩卖私盐时就打过交道的,确实是王仙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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