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沙志远的办公室走去……

第八章

　　李暖儿今天终于做完了手头上最后一个项目的layout就是电子主板布线，快被项目经理催死了，她已经三周没有休息过一天了，晚上躺在床上一闭眼都是线，一层一层的，做梦都是在画图。真后悔自己当初选的专业，远离自己钟爱的唐诗宋词。那时高考报专业都是打听哪个将来就业好，至于到底学什么干什么，一无所知。现在是彻底明白了，人家说“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驴子用”，在她们公司一视同仁，全部当驴子用，也许自己生就是驴子的命吧，还挺能钻技术，也具有驴子的身体素质，工作需要时可以不眠不休，电脑旁放着面包和水就可以了，除了去厕所哪里都不去，说真的，赶活时，连去厕所都觉得浪费时间。

　　暖儿常想要是有个自然灾害，自己一定能比子梅，小西能耗。孟小西高知家庭出身，从小不缺吃喝，没干过活，连做饭都不会，生活尤其小资。你让她在废墟下趴一周，还没等身体出问题，估计她自己也要自杀了。陈子梅倒是有个哏劲，但是体能拼不过自己，自己小时可是跟着家里干过一些农活，后来父母看暖儿是块读书的料，盼着她麻雀变凤凰，就不让她干了。

　　李暖儿在公司最牛的一次纪录是一个星期没有回家，半夜加班到3，4点回家没有意义，凑合着在会议室睡会儿。女工程师像自己这么能熬的少有，不过人家都有家有室的，谁愿意耗在公司。自己就像个小蜗牛，背着个小包，有个电脑桌椅就能当成窝。公司有洗澡间，可以洗澡，休息室也免费供应方便面，面包，茶。美其名曰是给大家创造舒适的工作环境，其实是想最大程度的榨取剩余价值。起初公司还施行刷卡制，支付加班费，后来发现即使没有依据国家劳动法比例支付加班费，这仍然是一比很大的支出，后来借口打卡机坏了也就不打卡了，避免了一些刚毕业的毛头小子，休息时天天在公司，上网打游戏，吃泡面，还混加班费，有狠的一个月下来收入超过老员工。现在只要一个项目量产了，由项目经理和自己部门的老大评估按照考核发奖金，而年终奖又是和所有的项目评估结合的。

　　每个项目量产后，项目经理都能申请经费请大家吃喝，唱歌，毕竟大家废寝忘食地把项目做完了，而且只是拿着鞭子抽大家，大家有负面情绪也不利于团队合作的，做项目经理的也不易都得会两手才行，一手软，一手硬，能哄能吓唬，实在碰见刺头，一个是找相关部门老大投诉，一个是在评估上给些颜色。在这一行做研发，大家都清楚时间是意味着什么？相同的方案，类同的外观，早一天上市，就早一天占领市场　。这些意识最终落在工程师身上就是“快点，再快点。”，李暖儿对项目经理就是又爱又恨。

　　现在李暖儿躺终于可以舒舒服服躺在床上了，天热就这么懒洋洋地躺着最惬意，水粉的单色床单，她穿一套浅蓝色纯棉半袖睡衣，上面印有淡粉色的小碎花，短发凌乱地遮着额头掩着脸庞，娃娃脸粉嘟嘟的，身体弯成个月牙，像一朵睡莲。
　　回想这一个多月，没有一件开心的事情，虽然也没有特别不开心的事情，但是生活的意义是什么呢？自己好像都有点找不到自己了，“我变成机器了，挣的钱贡献给了北京的交通，餐饮，房屋租赁，剩下的积蓄被家里搜刮差不多了。娱乐，对，有什么娱乐呢？五音不全不会唱歌，不会跳舞，更不会泡吧。上学时喜欢诗词，有时自己还写首小诗拿出来念念，现在要爱情没爱情，要事业也谈不上，我生存的乐趣在哪呢？”李暖儿越想越黯然。

　　如果是孟小西或陈子梅想到这里会拿着信用卡去shopping，但是李暖儿，不会的，她是最能精打细算的。她爬起来，脸也不洗，打开笔记本，上网搜索到一个文学爱好者QQ群。
　　她看到一个男孩头像在闪，名字是江南，“好诗意”，她点开一看，
　　“谁能读一下我写的诗？给些建议，交流一下，小生谢过了。”
　　李暖儿马上来了精神，“hi，你的名字是江南，“日出江花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就是出自《忆江南》，喜欢ing，现在我也乐意“议江南”请吧。”
　　“弱冠年华－－－弱冠之年的生日记述（写于10年前）

　　月上昔楼云暮散，
　　与卿倾谈夜已半，
　　夜步校园千障漫，
　　歌一曲，
　　欲将诙戏曲调黯。

　　笑叹如今已弱冠，
　　往昔旧事挥又现，
　　心相倾，寒风吹卷心绪乱。”
　　李暖儿看完略沉了一下，嘻嘻笑着回复，
　　“是初恋吗？很美啊　。你看我改的，献丑了。

　　月上昔楼云暮散，
　　与卿相谈兴更浓，
　　携手漫步，
　　歌一曲，
　　欲将诙戏曲却黯。

　　笑叹如今仍弱冠，
　　前事又不见，
　　心相倾，寒风吹，心绪乱。
　　对方又回“哈哈，才女，改得很有意思，果然技高一筹。”
　　“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
　　“呵呵，你现在不是承认了吗？”
　　“我中计了，你会写古体诗，真厉害，我不会。”

　　“不敢当，你改得意境很好，再发给你一首你改，让我学习一下。”
　　李暖儿噼里啪啦敲着键盘，笑着聊起来，暖儿这个简单的女孩很容易就快乐。
　　……
　　人无论到什么时候都应该还有兴趣爱好，都应该怀着梦想，给心灵开辟一个花园，让心情放松下来，思想沉静下来，脚步慢下来。如果一直像一个陀螺，转啊，转啊，就会忘记自己生存的价值。

第九章

　　孟小西检查一下包里的东西，点点头说“除了现金没有了，其它什么都还在。”
　　“好的，孟小西，在这里签字，按上手印，如果还想起什么再和我们联系，东西可以拿走了。”一个丨警丨察边和孟小西说边递给他一张表。
　　孟小西签上名字，心中奇怪张睿通知自己来认领物品，怎么没有看见他人呢。
　　她拎着包走出派所，给陈子梅拨通了电话，“子梅，刚才接不了电话，什么事？好的，大概11点到你那里，需要带什么东西吗？那好，我就带瓶红酒吧。”
　　“嗨，孟小西。”孟小西抬头一看，张睿拎着公文包，装着制服，神采奕奕地站在面前。
　　“你好，我刚领完东西。”孟小西轻声说。
　　“我在局里刚散会，赶紧往回赶，差点就碰不上你了。中午一起吃饭吧？”张睿高兴地看着孟小西说。

　　孟小西上身穿着一件鹅黄色中袖修身衬衣，下面穿一条白色飘黄色小雏菊花的裙子，看上去轻柔袅娜。
　　她笑着说：“张睿，真不巧刚和朋友约好一起吃饭，明天你要是没有安排，我请你，你看呢？”
　　张睿一听有些失望，马上说：“好，你去哪？我送你吧，正好也到休息时间了。别和我客气。”说完转身把停在门口的一辆警车车门打开。
　　这时有个丨警丨察出来打量了孟小西一眼，又笑嘻嘻地和张睿打招呼：“这是去哪？要升职了，也不请请哥儿几个，好事连连啊　。”说着又扫了一眼孟小西，羡慕地看看张睿，张睿有些得意，又有些不好意思。
　　孟小西本想拒绝，可又不想在派所门口多说，就上车了。
　　“人大旁的青年公寓。”
　　“好，喜欢听什么音乐，车里有好多碟，你身后盒子里随便找。”

　　小西瞄了一眼都是些刀郎，张宇之类男人吼的歌，“不用了，谢谢！　”
　　“和我这么客气呀，还是不拿我当朋友，是不是去找上次在派所见的那个女友？”
　　“嗯。”孟小西点点头，心中更加忐忑。
　　张睿高兴起来，他一高兴话就多，也不管孟小西爱不爱听就自顾自讲起来，又是最近发生的大案，又刚才碰到的哥们的恋爱史，穿插很多包袱，时不时地抖一下。孟小西到也听得很开心，她自己虽不太爱讲话，但是喜欢听别人说，尤其是笑话，谁能拒绝呢。
　　张睿眉飞色舞地白话着，很快就到了青年公寓。
　　“张睿在那个超市停就行，我去买点东西。谢谢你了，这么远送我，你还得回单位吧？”
　　“嗨，没事。你明天不是请我吃饭吗，去哪里？”
　　“你选吧。”

　　“还去俏江南吧，我还订南山客，‘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孟小西心里惊诧了一下，眼睛垂下，暗想：“这个丨警丨察还会背诗”。下了车挥挥手“好的，再见。”
　　张睿兴高采烈往单位返，自己会背的这为数不多的几首诗在关键时刻都起到给自己形象升级的作用。为什么选南山客呢？就因为会背这句诗。为什么要背诗呢？因为诗总是和一个词联系在一起，哪个词呢？浪漫。女人喜欢浪漫，而西餐厅里的浪漫是成本最高最肤浅的。张睿喜欢在灿烂的阳光下制造浪漫，他又在为明天的浪漫开始设计了。

　　……
　　“子梅，电话里怎么听你无精打采的？把红酒先冰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