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样,她飞了出去,直直的飞了出去。我第一次见到,人的身体在空中那样的旋转和飞跃,随后是贴着柏油路面的滑翔和翻滚,肉和石子发出的摩擦声像撕开什么坚硬的东西,“砰”撞在马路牙子上便停住了。
四周的人都被吸引了,我像看热闹的好事者一样围了过去。她就那样横在路边,四肢关节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像是断了线的提线木偶。
感觉不到任何东西,怨、恨、恼、怒一瞬间都烟消云散,我甚至没有路人的怜悯和惋惜。那张苍白狰狞的脸,下颌已经被撕开,向两侧怂拉着,舌头从中间的裂缝里垂出来,双眼上翻,只能见到眼白。
当时我在想,这大概就是传闻中的死不瞑目吧。
日期:2016-12-03 17:14:00
“先生、先生,你真的没事吗?是不是病了?”旁边的女人轻拍我的肩问。
“啊……没事……”我从回忆中挣脱出来,才发现自己双拳紧握,四肢紧绷,真似犯了什么病。
“看你面色真的不太好,还是去医院吧,前面不远的。”女人指着窗外不远处一栋高耸的大楼说。
“真的没事。”我尴尬的笑了笑,刚才可能想的太入神了,情绪波动的太大,都能让人看出来。
又和女人聊了几句,才知道她是市医院的护士,不是本地的,上班没多长时间。看她说话总觉得让我有种异样,那种神态,气质,举止间的小动作简直与死去的妻子一摸一样。
得知我在搬运公司时,她特意要了一张我的名片,说最近正好要搬家。
“我叫丁洁……”女孩要下车时,朝我伸出手。
“丁洁?”我心里打了一下鼓,不会这么巧吧,死了的老婆叫徐洁,这个长得和她一模一样的女孩叫丁洁。
握着她的手,感觉很小很暖,突然又让我想起和妻子的往事。那是大一刚入学,我们几个男生去女生宿舍帮忙般东西,那是第一次见到她。
“我叫徐洁。”她也是这样朝我伸着手,手也是很暖很小。那时候觉得她好美,真心没想到以后她能成为我妻子,也真心没想到又发生了那么多烂七狗蛋的事。
日期:2016-12-03 18:22:00
回到家,那张脸总时不时的从脑海里蹦出来,分不清是妻子,还是那个女孩。和妻子那些很温馨的往事也像过电影似得从脑海里回放。以前,这些回忆从来没想,也不愿去想,大概是受伤太深的缘故。
照看母亲和女儿的保姆请了几天假,家里乱糟糟,成了一锅粥。以前刚结婚那会儿,妻子每天都会把家收拾的很干净,样样安排好,有条不紊。她死后,我也不是没想过再找,不过平时根本没什么时间,相了几次亲,也都不理想,这事就被耽搁了。
家里真的再需要一个女人了。
日期:2016-12-03 18:48:00
几天后我接到一个电话,是那女孩打来的,说是要搬家,问我接不接这个活。我突然想起那天在车上她是这么说过,还留了我的名片。本来这活,安排老龚和小张去的,后来想了想还是我和老龚去吧。到了最后,鬼使神差的决定还是自己去。一个小姑,也不会有太多东西搬。
也可能潜意识里希望和她之间能发生点什么吧。
到了指定地点,远远的看着她走来,一件乳白色长裙,粉色碎花。我瞬间一恍惚,以前和妻子谈恋爱时,她就爱穿这么一件衣服。这个场景在记忆最深处早已出现了那么多次,岁月仿佛沿着时光的流线重回到了很多年前。
“别老是盯着我,有那么好看吗?”女孩冲我笑笑。我从发呆中恍过神来。那个笑容,那个笑容太熟悉。
记得和妻子第一次约会,她第一句话也是那么说的。忽然鼻子一酸,差点掉出泪来。
日期:2016-12-03 19:32:00
女孩告诉我,她刚上班不久,一开始住单位安排的集体宿舍,可实在不方便,大多数同住的姑娘找到住处后,很快就搬走了。她要搬去的地方,是朋友找的,去过几次,虽不知道地址,但认识路。
随着丁洁的指引,车七拐八拐的开到了郊区,从一处岔道口停下了。四周都是荒地,仅远处高耸着的一小片楼群,孤零零的立在那里,颇诡异。
“不会是前面‘安乐死’小区吧?”我忍不住问。
“对啊,就是那一片。”丁洁回答说。
我撇了一下嘴,无奈的摇了摇头说:“你这是什么朋友,真心是个坑。”
我们当地人都知道,这一片是有名的煞地。据说抗日战争的时候,日本鬼子在这埋了不少处死的战俘,数量无可考证,不过没有几万至少也有几千。后来这里便不长树,不长庄稼,只长杂草。曾请算命先生看过,说阴魂太多,由于地形之类的原因又不能散去,久而久之形成了煞地。
人们细想起来,这个地方也是挺邪,不但频繁有车祸出现,最近几年重大的杀人案都是在这发生的。
不过也有不信邪的,比如前面安乐小区的开发商,前后换过三个,一个跳楼,一个得癌,还有一个,想是命硬,只是断了一条腿。现在这个小区的房,都是白菜价,住户还不足三分之一。当地的人都管那小区叫“安乐死”。也没有什么单位敢设在附近,除了那边火葬场和墓园,它们倒是不怕。
日期:2016-12-04 16:50:00
“那怎么办啊?我交了一年的房费的。当时也是只顾贪便宜,没想到是这样。”丁洁听我这么一说,感觉快哭了。
我安慰她说:“鬼怪这种东西也不是人们想的那么凶恶,不是常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吗,身行的正,心无贪念,它们自然拿你没办法。”
又安抚了半天,女孩才勉强决定下来,还是继续住在这里。
日期:2016-12-04 17:27:00
整个“安乐死”就像一个鬼城,除了一个拾荒的老太婆,路上再也没碰到第二个人。偌大的小区空荡荡的,荒草遍地长,不时起一阵阴风,卷起黄土,凉的都让人怀疑还是不是夏天。
一进了楼道更瘆人,老觉得背后有人跟着,回头看,却什么都没有,脊背顿生一丝凉气。丁洁住四楼,重的、大的东西都算我的,幸亏没什么大件儿。起初还行,来回折腾了几趟,开始上喘,手不稳,眼也一个劲的花。
早知道让老龚一起跟着来了。
正想着,“咕喽”从怀里的箱子里掉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球似得,掉在地上滚出不远停住了。我定眼一看,惊了一跳,禁不住大叫起来。
“人头!……”
“球”的一面分明是张人脸,两只眼半眯,斜斜的看着我。我两腿一软,蹬蹬往后退了两步,要不是靠上了墙,怕也坐在地上了。丁洁听着我的叫声,也急赶过来。看到这个阵势却笑了。
“哥,看把你吓的,你再仔细看看这是人头吗?”她抱起地上那个黑乎乎的东西,拿到我跟前。我惊魂未定,本能的往后缩了下。
细看来,这东西真不是个人头,但也瞧不出是什么,石头、塑料或是木头?但上面怪恶心的,粘糊糊的一片片黑毛,苔藓一般,还有一些奇怪杂乱的纹理,有些卷成漩涡样,看起来像人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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