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隐安的试探

　　断耳的命运到此为止了，一些事情也在断耳死去的那一天划上了句点。
　　隐安临走之前的那句话很值得推敲，仅仅是出于好意提醒，还是在暗示我也与这事情有牵连？这些都得在这段时间尽快明确下来。
　　这件事情由于最近鬼叫的高调行事，影响过于恶劣，以至于上面不得不加紧投入更多的人力物力来尽快解决这一问题，就连什么隐安都出面了。
　　原本安宁的城市被鬼叫这么一搅，整个人心惶惶。就连大人吓唬小孩子都以鬼叫作为不二人选。
　　鬼叫自杀之后，整个城市突然之间松了一口气，又开始进入了有条不紊的生活中。

　　只是这一切都还没有结束，继续在我，大书包和隐安之间进行着。
　　晚上翻来覆去仔细回想以前行动时的细节，应该没有什么线索留下来。鬼叫在以前一直也是隐蔽地比较完美，只是最近这一些变故让他失去了理智，竟然在作案现场让隐安抓个正着。
　　大书包现在作为被害人嫌疑应该是比较小的，但是隐安为何对我说那句话呢：“刚刚这一位只不过是一个手段拙劣性格幼稚的蠢货，另一个更可怕的杀手还隐藏在深处。”
　　此人的逻辑推理思维强的深不见底。
　　大书包此刻毫无醒过来的迹象，已经请假两天守在大书包病房里没离开过了，而她依旧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她不会变成植物人吧……心里越想越不安。
　　平时实习的时候，能够以一个医生的姿态来安慰自己的病人：别担心，会好起来的。可是这种事情一旦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人身上时，我才真正理解病人家属焦急的心情，他们总是会不由自主往最坏的方面想。

　　值班护士每隔一段时间过来检查生命体征，看着护士熟练的操作，但是表情那么冷漠，好像事不关己，也罢，她们见多了这种情况吧。
　　“吃点东西吧。”梅子提着快餐走进来。
　　“放那边吧，我暂时没有胃口。”
　　“多少吃一点吧，大书包有她自己的命运，并不是你着急就能改变一切的。我相信她一定会好起来的。”梅子总是这么会安慰人。
　　我何尝不在心里这么相信着啊，就是因为相信，才这么守着她，希望她在醒来之后见到的第一个可以依靠的人是我。

　　梅子提出让我出去散散步释放一下压抑的心情，我知道她是为我好，可是却怎么也没有办法走出病房，“我可以的，你先去忙你的吧，谢谢你带来的快餐。”
　　梅子在门口停住，回头看了我好一会，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离开了。
　　大书包的父母也在得到消息之后尽快赶过来了。
　　大书包的母亲是一个优雅的女人，面对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大书包，此时却只能坐在病床旁边泪流满面。
　　她父亲给了我挤出一个感谢的笑容，一个久经商场的男人，不知道他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压抑着怎样的痛。

　　“这几天谢谢你照顾我们嘉仪。”
　　“伯父，不用谢我，我们是好朋友。”
　　“嘉仪这孩子从小就比较倔强，内向，没多少朋友，有你这个朋友我们也为她感到高兴。”这个稳重的中年人，在他来了之后，就这么几句话竟然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全感，越来越坚信大书包会很快好起来的。
　　“嘉仪是个很懂事的女生，我们大家都比较喜欢她。”无意间把“大家”扯进来，我在逃避什么……
　　“这几天多亏你照顾嘉仪了，你们正是学习的时候，不能把功课落下，这边就交给我们吧，有空随时可以过来看望她。”
　　从大书包病房里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落下很多课程了，下午是法医课，平时无聊的内外科之外，法医课算是比较有意思的一门学科了。

　　来到T型教室，发现教室里人满为患，很多人——特别是女生都在兴奋地讨论着什么，询问一个激动无比的女生，说是有一个年轻的帅哥老师要来给我们上法医课。
　　“无聊。”我摇摇头，独自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女生就是这么地花痴，不过说回来男生也半斤八两，一听说有美女带教老师，都兴奋地跟头种猪似的。
　　突然教室里响起了女生的尖叫声，然后立刻在某人的示意下鸦雀无声。
　　“先前的老师由于要到宾西法尼亚大学进修，接下来的课程就由我继续为大家讲解……”一个非常沉着的声音，声音不大，却不得不让人觉得他是个深不可测的人。
　　抬起头往讲台上看去，隐安！？
　　我是真的有点吃惊了，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不会仅仅是过来当老师这么简单吧。

　　想深入做调查？这确实是一步险招，他连谁是凶手应该都没有确定吧，这样的话自己在明处，凶手在暗处。不过这从一个侧面更加反应出他的自负与骄傲。
　　“不就是一个杀人犯么，我来了，光明正大地走到了你的地盘，而且我要毫无情面地将你揪出来。”我仿佛听到了隐安轻蔑的语调。
　　从下面同学的议论来看，他们应该是不知道这个老师的背景的，大多数人都把他当作一个年轻而帅气的老师，很自然地，教室里立刻分为两派，男生这方坚定地认为这只不过是一个靠脸蛋吃饭的小白脸而已，靠着华而不实的讲课吸引大多数女生的注意力。女生这一方则认为他是天才与偶像的结合体，这么年轻就当上了著名的英执医学院的法医学老师。不知道多少女生在下面花痴地看着讲台上的隐安陷入催眠状态。

　　这才想起要仔细观察这个名为隐安的少年，大概跟我们同年龄吧，竟然是我的老师了，这真让人无法接受啊，自尊心多少有点受挫。消瘦的脸庞上有一双深陷的的眼睛，那眼神似乎可以将任何人看透。常年不接触太阳造就了他那惨白的皮肤，慵懒的神态将自己过于自信的姿态表达得淋漓尽致。
　　真是个不善于讨好学生的人。不过这一切都不影响女生对他的崇拜。
　　不想看得入神时，却撞上了他似乎能穿透一切的眼神，就那么零点几秒的时间，却让人感觉有种力量在不断地往身上加压。
　　可恨的是，他还是那一贯的轻蔑的笑容，让人怒从中来。虽然心里多有不爽，只是这些情绪我从来不会表露出来的。
　　“这小子看起来蛮嚣张的。”
　　“你怎么也来上课了？”转头一看，李胜一屁股坐在我旁边的位子上了。

　　“听说来了一个挺牛逼的年轻老师，把原来那个脑筋转不过弯的中年人挤走了，比较感兴趣过来看一看。”李胜还是那么不知道修饰自己，明显家里有点钱，一件黑色外套却不知道是不是高一的时候买的，上面的图案都褪得差不多了，他的钱大概都用在电脑硬件的升级上面了吧。
　　“这人确实爱扮酷，给自己的学生一个笑容会死人啊。”旁边一位男生已经看不下去了。
　　“对了，我的电脑换显卡了，这段时间都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有时间到我寝室来感受感受，超级爽的！”李胜三句话不离游戏，他是个人死理的人，一旦认定一个朋友，就会对他掏心置肺。
　　“你小子不错嘛，得，有时间一定来感受。”
　　正说着，教室里忽然安静下来，那小子开始上课了，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意拿起激光笔，投影仪屏幕闪动：“法医案例分析”
　　学校对这一次发生在本校的连环杀人案消息封锁的非常死，基本上是没人知道这件事情了，不过那次的丨警丨察进入学校多多少少还是引起了不少学生的猜疑。果然，一个急于想跟帅哥老师说话的小女生举手提问了。

　　“老师，请问我们学校这一次丨警丨察介入是为了什么事情。是不是凶杀案？”
　　先是安静，然后教室里立刻炸开了锅，有悄悄议论的，也有询问别人发生什么事情的。这事传出去影响确实不太好。以后医学院都没人敢报了。
　　“这位女同学，这种事情暂时还不是你能关心的，等你以后长大了再告诉你吧。”
　　囧……怎么能这么回答……
　　“恩，老师指导得对！”可恶的是这个女生想都没想就坐下了，至少也挣扎一会嘛。单细胞动物，果然只是想站起来跟他搭个话而已。
　　“差点忘了自我介绍，我叫郭城，在担任你们法医学老师的同时，还兼任学校附属一医院精神科医生，有心理方面的问题要咨询的同学可以在周二，周四白天到门诊部来找我。”
　　又是女生的尖叫，该说他不懂世事呢，还是他真的不怕麻烦，不知道有多少去咨询的同学是纯粹想去跟他创造产生火花的机会。

　　“任何犯罪都会留下证据，它们存在于空气中，地面的上，特别是尸体中，它们无所不在，不过这仅仅是从理论上来讲，很多时候证据会被假象所掩盖，到底什么才是真相，这时候尸体分析往往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下面我们来分析一个案例，这是一起发生在美国佛罗里达州的真实案例，凶手的名字叫做汤米.安德鲁斯，被他杀害的人有36个，其中男性27位，女性9位。他的作案手法非常专业，每一次都是先用强力麻丨醉丨剂将受害人放倒，然后在一个秘密的场所将其倒吊起来，割开受害人的颈动脉使其失血而死。”此时他用激光笔指了指屏幕上面一具男性尸体的颈部，非常流利地被锐气割开。这小子竟然装模作样地把类似的案件给摆出来，到底想干什么？

　　“他有一个特殊的爱好，喜欢收集受害人的身体零件——牙齿。牙齿是人身体最坚硬的组织，也是人死后可以保存得最长久的组织。他每收集一颗牙齿，都会将其小心翼翼地放入玻璃试管，保存起来。下面我想请同学对他这种嗜好进行心理分析。”
　　一些女生站起来不痛不痒地回答了自己的观点之后，他最终摇了摇头。
　　“我们班的女生都比较积极，不过我还得听听男同学的意见，最后排那个穿黑色外套低头看书的同学，你来说说自己的看法吧。”
　　我？！心里某个地方好像被触到了。他一直在怀疑我么？无论如何，这是他对我的第一次正面交锋。该怎么回答，怎么回答才能不让他怀疑，或者说这个回答不会给他任何信息？
　　我充分地运行着大脑的每一个细胞，另一方面站在我自己的立场我又不希望我的回答没有任何水平。
　　“我是这么认为的：首先杀人对他来说，不是一种复仇，更像是一种仪式，他们需要杀戮来满足自己的渴望，这可能是他们生下来的命运。从某种层面上来说，这就是杀戮赋予他的人生意义。另外，对于他为什么收集牙齿，从现场图片来看，他收集的是左上‘侧切牙’，没有猜错的话，他所收集的其他受害者的牙齿也都是这一颗。这颗牙齿对于他来说，或许是一种荣耀？亦或许是有其他重要的意义？”这段回答既有真实，也有虚假。既然你要玩这场游戏的话，也稍微给你一点筹码吧。

　　“很有意思的回答，请坐下。”
　　当然不能告诉他，嗜血者如果在一定时间之内不再次见血，后果，很严重。两个嗜血者如果嗜血周期一致或者一方是另一方的倍数，他们就有可能相互合作。我跟大书包的周期是一样的，21天。
　　而为什么要收集特定的人体组织呢，这可不仅仅是一种荣耀。
　　这么想着，自己也应该尽快准备下一次行动了吧。隐安突然在我们学校安营扎寨，确实需要更加谨慎了。
　　杀了他？现在不是杀他的时候，没有摸清楚他的底细，不能轻举妄动。
　　大书包醒来了没有呢，不知不觉又走到了住院部的楼下，还是去看看她吧。
　　进入病房，却发现大书包的父母正在收拾东西，而大书包仍旧躺在床上没有醒过来。
　　“小维啊，快进来坐吧。”大书包妈妈气色好像有所好转。
　　“你们这是要转院吗？”
　　“对，今天上面来了一批专家，他们说有办法让嘉仪尽快好起来，不过要转到另外一家私立医院。”大书包的妈妈脸上终于可以看到一丝笑容了。
　　“哦，伯母，那些专家是哪个医院的啊？”
　　“好像是特地从总部调过来的专家，其他我们也知道的不是太多了。”

　　难道大书包……为什么专家不能在这里治疗？这其中疑点团团。隐安，你在搞什么鬼，现在还没有任何理由怀疑大书包的。
　　这确实有点棘手了，他们会怎样对待大书包呢？
　　这时候大书包的爸爸刚好从住院部办完手续回到病房。看到我自然就笑了：“小维啊，不好意思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我们今天就要转院了。”
　　“刚刚伯母已经跟我讲了，伯伯，大书包醒过来的时候，请您一定要通知我好吗？”
　　“一定，你留个联系方式给我吧。”
　　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在大书包醒过来的第一时间跟她交代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