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的写,你慢慢的看,赵眼的恐怖中短篇小说集。》
第46节作者:
赵眼 她的胸脯,怎么一动也不动?她是在睡觉?可就算睡觉,也得呼气吧?再说了,她脸上蒙着块白布,是什么意思?
白布只蒙死人脸!三爷想到这,脑子有点蒙,再抬头看,那姑娘就那么躺着,胸脯连着肚子,就好比两块长在了一起的石头一样,一动也不动!
屋子外,还半黑着,突然有什么东西,在一下下地撞门,撞得那木头门剧烈地山响。
三爷就起身,想去门前看看,这时,那老汉说话了,老汉说:
“别去了,这风大,风在砸门哩。”
三爷听了,身子就坐了回去,他又把头回过去,看了眼那脸被白布遮着的姑娘,说:“叔,床上的,是你闺女?”
老汉:“是,咋地?”
三爷:“她怎么啦?”
老汉:“没怎么,不舒服,躺躺就好了。”
三爷:“那她脸上遮着那布,是咋回事?”
老头一下就不说话了,他背对着三爷,拿着个大铁勺,在锅里不停翻动着什么。
外边的风停了,屋子里恢复了一片死寂,老汉不说话,三爷也就不好再说了,不过他能看出,那姑娘已经没气了,没气多久了,怎么没气了他不知道,他也不方便去问。
三爷有点怕了,他想起来屯子里大人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宁住孤庙,勿进独屋“
这话的意思是,山里人,外出晚了,错过了点,宁愿住在孤庙里,也千万别找那山野中,孤单单的屋子去住。
孤庙,破败的庙,在当时东北农村传言里,已经够忌讳的了,那地方阴,野外遇到了孤庙,最好别进,不过就算不得已,住进了孤庙里,也比那种看不出来由的,孤怪的野屋子要强。
现在,三爷偏偏就进了这“独屋”里,有死人的独屋里,他有些怕了,他一怕,他就用那手巾去擦自己身上,衣服上的水,可越擦越湿,湿漉漉的身子,湿漉漉的心,湿漉漉的恐惧。
过了会,那老汉就把锅盖合住了,转过来说:
“饭快熟了,等会一起吃点吧!”
“行!叔我有点渴,能不能给端碗水喝啊?”
三爷确实渴,他爹给做的饼,和面时把咸菜汁掺进去了,所以特别咸,咸得口发干,他说了,那老汉就取了个碗,去隔壁屋子里舀水。
趁着老汉出去的功夫,三爷一个健步,就摸到了床前,仔细地看那姑娘,白布下,是她的脸,她的嘴唇,鼻子,再往下看,她的手交叉着放在肚子上,白玉一样的手,左手背上,有一大块褐色的班。
三爷就把手,哆嗦着摸到她脖子上,他想确定,她是死是活,当时,这个想法,让他又好奇,又害怕。
万一,她真是死人,那接下去的画面,三爷不敢想,他现在只希望,她是个活物,只是睡过去了,这样,他心里也踏实点。
他的手贴着她左边的脖子,摸进去了,摸了一会,伸出来,又去摸她右边脖子,最后,外屋传来了脚步声,三爷就感忙把手收了,坐了回去。
他的心,一下就沉到了湖底下。
日期:2016-01-25 21:25:00
他就那么愣着,老汉把水端来了,端到了他面前,他愣了半天,才伸手接了,也没喝,就放在了木头桌上。
刚才,他的手,摸到她脖子时,就像是在摸一根三九天,屋檐下挂着的冰棱子。
左边,右边,两边都是!冰的他手生疼!
他想走了,外面的雨还在下,可他已经感觉这地方,这屋子到处都透着邪乎劲,冒着雨,他也要走。
他当初,就不该进来!
正想着起身走,突然轰隆一声!要打雷了!阴暗的天边一闪,雷憋着,没落下来,光是那动静,就吓了三爷一大跳,土屋子里,有扇窗被吹开了,一大团子阴冷的水腥子气冲进了屋。
那老汉就赶紧跑去关窗户。
这时,三爷看到,躺在床上的那个女人,手微微抬了一下。
三爷脑袋里,当时就嗡地一声!是他看错了么?当时,那老汉去关窗户,他的目光,先从窗外边,落到老汉的背上,最后,有那么一部分的余光,跑散了出来,隐约着,看到了躺在床上,交叉着的,她的手,似乎是动了一下。
窗户终于关上了,可关之前,风还是溜了进来,把她脸上的那快白布,扯开了一角,露出了她的嘴唇。
白色,两张白纸一样的嘴唇。
当时,在乡间,流传着一个恐怖,而又真实的说法,怎么说?死人不能见雷,见了雷,要诈尸!
三爷听屯子里人说过这些,他当时脑子里有点蒙,就软软地叫了声:“叔啊……”
叫着,回头看那老汉,人呢?刚才他去关了窗户,关完后,他去哪了?三爷没太注意,可是现在……
屋子里空荡荡的,里屋,外屋,都看过来了,除了他和躺在床上的年轻女人,整间屋子里,再一个活物都没有了。
那老汉去哪了?三爷来不及,也不敢去想了,他当时身子,就像电打了一样,猛地跳起来,去拉那大门。
雨还下着,雨下得就像有人用桶往下倒一样,三爷要走,雨再大,他也要走,他就算被这雨淹死在外,也不敢再待在这屋子里了,他必须离开,他要拉门了,他把手伸出来,一把抓在门把子上,往外扯,门却不动。
三爷当时精壮的像头牛,一根手臂上,就有百斤的力气,可那门,那薄的和纸一样的破木头门,就和桦铁块子做的一样,怎么都拉扯不开!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三爷当时,都快被自己搞疯了,他正在卯足了力气和门较劲的时候,突然屋外又响起一串子雷声。
这次,雷声更大了,又大,又亮!把半边天,都照的一片惨白!
屋子里点起的土蜡烛,被雷震地一阵乱闪,闪得墙上,地上都是灰的,白的影子,这时候,那个躺在床上的女人,居然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真诈尸了?!
诈尸是什么?诈尸就是有脏东西附在尸体上了,那玩意,已经不是人了,是什么,没人知道,三爷知道的是,人只要被那东西抱上,命准没!
雷在打,雷一下下地打着,打进了三爷的心里,他当时头皮猛地一炸,全身的鸡皮疙瘩,就顺着手,顺着胳膊,顺着脖子在疯起,他看着她,那女人,不,那个东西,在忽明忽暗地雷雨声中,直挺挺地坐起来,直挺挺地下了床。
它的头上,还盖着那块白布,白布,大红衣裳,粉花花的小鞋子,它站起来后,开始跳,一下下地,两只小脚并起来跳,先是原地跳,跳了没几下,就开始往站在门口的三爷那一点点逼。
完了!它还没过来,他就闻到了它身上,那绝望的土腥味儿,他再承受不住了,他的眼前,似乎有一些花的,白的东西在飞,飞的他头晕,一头晕,他就想蹲下,他想吐。
不行,不能蹲,那东西一下下地跳,它一跳,它头上的白布也跳,越来越近,它离三爷越来越近了!
死亡的恐惧,把三爷逼到了绝路,他怒吼一声,他喉咙里的声音,嘶哑,粗沉,带着血的味道,声音盖过了屋外的雷声,咔嚓一声,他手上的门把手,连着一大块木头板子,被硬生生地撕了下来。
门开了,门,终于开了!三爷当时毫不犹豫地,就钻了出去,往外疯跑,边跑边爬,外面的雨,似乎小了一些,那土屋子的院儿里,一片泥泞湿滑,三爷刚跑没两步,就一屁股坐倒在地。
回过头看,它跟出来了,它居然也跳到了院子里,三爷的脸,身子上都是水,他坐在地上,看它出来时,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捏住了他的喉咙,捏住了他的心。
“咿……”按三爷的话讲,当时他嘴里,发出的音节,就是这个,他不知道,他一个二十来岁的粗爷们,嗓子里为什么能发出这种小姑娘才能发出的音节,他说不清,他就只记得,他屁股坐在泥水里,看着她跳过来了,他就叫,边叫,边用两个脚,拼命地蹬。
蹬得泥巴地里,一个坑一个坑的,三爷就这么靠脚瞪着在退,退着退着,他的背,就靠在了院里的那颗榆树上。
那榆树被雨淋着,树上的叶子又密,又绿,鲜绿鲜绿的,绿水顺着叶子,流到了那两人多粗的树干上,湿漉漉地反着光。
三爷当时扶着树,勉强站了起来,就看那东西,一跳一跳地,逼近了,他就把身子藏在了树后。
“滋啦!“,那是它手臂抱在了树干上的声音,就像把两条烧得通红的桦铁,塞进了冰水盆子里一样,当时,那东西,把树抱着,就不松手了。
三爷赶紧地,连滚带爬地绕开了树,跑得远了,再回头看,那树,那颗粗壮的榆树,被它抱着,树上的绿叶子,就像下雪了一样,没个停地往下掉,掉到了泥巴地里,叶子就干黄着卷起来了。
没多久,叶子掉光了,树枝子变得光秃秃的,可它还那么抱着,就看树干开始抖,开始枯,开始缩小,树皮的颜色,从白黄色,开始变,越变越黑,黑得像撒了墨上去一样,最后,两人粗的榆树,在那东西的双臂下,缩小成了篱笆杆子那么粗细。
三爷再不敢往下看了,他跑,他头都不回地,没命地跑,边跑边叫。
一九四九年,东北的夏末,三爷孤独的身影,伴随着歇斯底里地叫声,在树林里,在苞谷地里,在田野的土路上,越跑越远,最后消失在了雨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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