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看上去六十多岁的大爷双目呆滞，几乎不看进出的行人和电动车。贺嘉朝门卫室走了过去，看到门卫老头糊里糊涂的模样，心里却不抱任何希望。
　　“大爷，跟你打听点事。”
　　“什么事？”老大爷嗓音极为低沉，嗓子眼儿好像有口痰一直卡在那里。
　　“星期五晚，也就是前天晚上，有个女孩来过这里，您有没有印象？”贺嘉一边问，一边掏出一张妹妹穿着高中校服的照片，“个头大概一米六，很瘦，长发垂肩，穿一身校服，下身是裙子那种，背着双肩包……”
　　“你是……”老头上下打量着贺嘉。
　　“我是派出所的，寻找出走少女。”
　　“哦，刚参加工作吧？”贺嘉没回答，老头看了看照片，接着说，“这个丫头来过这儿好几次。”
　　听到这话，贺嘉既惊讶又怀疑，谁知道老头是不是胡说八道？眼下处处都有睁眼说瞎话的人。
　　“周五晚上她来的时候，您有印象吗？”贺嘉还是耐着性子问道。

　　“大概八点左右，穿着校服，还向我打听那个小鬼——九栋二单元一楼那个江波。”
　　“江一波？”贺嘉试探性一问。
　　“对，我们都叫他江波，瘦瘦小小的。”
　　贺嘉这才安下心，对老头的话也逐渐开始相信。

　　“女孩儿离开时您注意到了吗？”
　　“嗯，我看见了，学生行头的丫头在这里不多见，我们这里是安置房，老人和打工的居多，这个年纪的孩子还在上学的，就那么几家人，我都认得。”老头说话的样子有些自鸣得意。
　　“确定吗？”贺嘉进一步试探道，“她几点离开的？”
　　日期：2017-02-07 22:26:00

　　“我想想啊，开垃圾车的老黄最后一班十点左右，那丫头在这之前走的，她走了后我抽了一根烟，上了趟厕所，老黄才开车离开，算起来应该是九点四十五左右。”
　　贺嘉对老头精明的推算大吃一惊，完全没想到老头跟外表看上去的呆滞糊涂截然相反，可转念一想，毕竟人老眼花的，而且老头给人的印象有那么一点盲目自大，于是又让人质疑。
　　“她朝哪边走的呢？”
　　“出门右拐的，走的时候好像很赶时间……”
　　“你们这小区有监控吗？”
　　“嗨，我们这一片很和谐，哪需要什么监控，我老头子的双眼就是监控！”
　　“……”贺嘉拭去额头上的汗水。
　　“大爷，江一波的父亲没在这里生活是吧？”
　　贺嘉看过妹妹跟江一波的网聊记录，得知江一波父母离了婚，而且在医院时，留意到黄芩跟丈夫说过的一句话——“你前晚来的时候”，这样看，两人现在应该还没复婚。
　　“江波的父亲？那天晚上，他妈第一次跟男人一起回来，难道那个男人是他亲爹？简直没看出来。”
　　贺嘉点了点头，思维却天马行空，心想：看来这对前夫妻正准备复婚——可摔碎的镜子能修复吗？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思维太跳跃。于是跟门卫聊起了江一波的母亲，听到的都是关于黄芩的一些风言风语。
　　“对了，大爷，那女孩离开后，你有见到江一波离开吗？”贺嘉直觉怀疑江一波，所以要调查他的不在场证明。
　　“我没看见。”老头斩钉截铁道。

　　“江一波的母亲出去过吗？”
　　“没有，那女的最近半年来倒是很检点，下班后很少见她离开。”
　　“那谢谢了。”
　　“不谢。”老头语气倒是挺干脆。

　　贺嘉刚一转身，一双眼睛正盯着他，那是一双像黑宝石般的眼珠子，双眼皮，眼珠子大大的，一动不动瞪着他。
　　“你怎么……”
　　“有点事想拜托你——我马上就要去刑警队实习，还有我也算帮了你吧，能不能也请你帮帮我？”草婷样子很诚恳。
　　“你的意思是……”贺嘉脸上出现了些许厌恶之色。

　　“两条龙在交流，你肯定懂我意思——多个人多双眼睛，而且我保证只是跟着，绝对不会妨碍你。”
　　“一言为定。”贺嘉面无表情，说话倒是爽快，一边说一边出门右转，沿着街道一侧的服装店挨门逐户打听，按照目击者的指示，一直走到了一个丁字路口。
　　日期：2017-02-08 12:02:00
　　岔路是一个深巷，一眼看不到底，前方大约一百米处有一个转角，看上去就像是迷宫里的一条暗道。
　　巷子入口放着很多障碍物，障碍物之间的间距勉强够摩托车通过，三轮车或小汽车是没法通行的——
　　巷子两边都是高耸的围墙。围墙有些残旧，围墙后面全都是树木，并非是那种人工修剪设计的绿化工程，更像是原始天然生长的，有一股旷野的味道。大白天看着这个深巷，也有种幽深的感觉。
　　岔路口这里刚好有一间二四十小时营业的超市，透明的玻璃门，收银台的位置一目了然。贺嘉走进去跟店员一打听，得知当晚确实有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走进了深巷。

　　贺嘉掏出妹妹穿校服的照片给收银员看，对方点点头说应该是，虽没看清脸，但认得那身校服，以及个头还有发型，特别是那个粉红色的真皮书包，很独特。
　　贺嘉皱起眉头，心想，一向胆小的妹妹为什么要在夜里一个人走进这种深巷？既不顺路也不是什么回家的捷径，难道跟人约好了？
　　贺嘉的直觉总在怀疑江一波，接着向超市收银员打听，问有没有见到一个个子瘦小的少年当晚走进巷子，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没人见过。
　　草婷突然好奇一问：“这个巷子为什么大白天也没人进出？”
　　收银员说，这个巷子曾经是犯罪率高发之地，发生过不少命案，传闻这个巷子夜里闹鬼，草婷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日期：2017-02-08 15:00:00
　　10

　　清晨，曾霞的母亲收拾好东西打算回娘家，走的时候，冲着在沙发上打盹的曾庆舟破口大骂：
　　“你玩女人就算了，那狐狸精看上去跟女儿差不多大，你这个贱男人迟早会遭报应的！”然后摔门而走。
　　曾庆舟身体蜷缩着，眼睛一直闭着，用手揉了揉鼻子，跟着又打起呼噜。
　　曾霞从厕所出来后正好看到这幕，冷冷地笑了笑，心里还骂母亲：这样还不离婚真不知道谁更贱。
　　然后又诅咒沙发上的父亲：怎么不早点去死，最好染上一身的艾滋病，两口子一起去死吧！早点死了自己就不用再受罪了，还可以早点接手酒吧，然后自由自在，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回房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心里不断抱怨，都怪早上学校打来的破电话，星期天一大早突然叫集合，我才不会去，星期天是属于自己的“free time”。冷静下来想一想，这件事会不会跟丨警丨察有关呢？丨警丨察昨天就上门来找过她，还去过酒吧找到了哥哥曾鸣，今早的集会难道是警方搞的鬼呢？
　　曾霞又想起了那个打她哥的古怪青年，猜想他跟贺玲那个病秧子到底什么关系。
　　她躺在床上，再也睡不着了，给“姐妹帮”的其他三人逐一打电话，询问早上临时集会的内容，打了一轮电话，才得知另外几人都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