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吸了一口烟，嘴里吐出一团烟雾，脸上无奈地笑了笑，眼角却流出了泪水。
　　对付燕青来说，今晚只是众多不眠夜当中之一，他从山上下来后，开车去了案发现场。当案子走入死胡同的时候，重回案发第一现场，或许能发现当初漏掉的线索。
　　天色漆黑，荒地上什么都没有，脚下只有乱石沙土，别说搜索案发现场，想要找到具体的案发地点也十分困难。
　　不过付燕青多年的经验让他有先见之明，法医验尸当天扔了两双丁晴手套在地上，收队后他刻意叫人不要清理，为的就是某个不眠夜，他万一心血来潮要来这里看看。
　　从车上取出电筒，凭借印象中的大方向，缓缓走入那片荒地。走了十几步，突然，前方好像有个人影。
　　“是谁在哪儿？”付燕青一声怒吼，加快脚步走上前去，慢慢靠近以后，发现是一男一女，鬼鬼祟祟正好蹲在案发现场——地上刚好有两双乳白色的手套。
　　“又是你们？”他的语气既惊讶又生气。
　　草婷撅着嘴站起身，把手机的电筒光打开，然后掏出一张一百元的人民币递给贺嘉：
　　“你赢了，果然是这个黑面神。”

　　贺嘉起身把钱揣进兜里，没说话，然后又接着蹲下，打开手机继续在地上查找什么。
　　“你俩大半夜在这儿干什么？赌钱？”付燕青拿起电筒照了照两人的脸。
　　“你又来干什么？”草婷不以为然地反问道。
　　“不对劲！”贺嘉望着脚下突然说。
　　日期：2017-02-15 21:29:00
　　付燕青和草婷的注意力都被他给转移了。
　　“什么不对劲？”草婷也蹲了下来。
　　付燕青把电筒照射到贺嘉的脚下。
　　“付刑警来得正好，现场勘查报告中提出，凶手应该处理过脚印，但是现在设身处地想想，这么昏暗的光线，凶手竟然把周边的脚印全部清理干净了，这点是怎么做到的呢？”
　　“简单啊——”草婷信誓旦旦地说，“可以倒退着走，走几步再蹲下来擦掉前面的脚印就行。”
　　付燕青皱着眉，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贺嘉站起身来拍拍手，淡淡地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想想，站到凶手的立场想，杀完人以后，先费劲凿掉左手，再背对着马路倒退着走，停留得越久，难道就不害怕马路上有车经过，或者突然有人跑到这儿来？这点可不符合犯罪心理，鉴证报告上说凶手一点脚印没留下，可见清理很仔细，当时那种情况下，凶手为什么这么在乎脚印？”
　　“我知道了，凶手是女人，通常这种凶杀案大家都会以为是男人干的，而凶手恰恰是个女人，所以才要清理掉脚印。”
　　草婷信誓旦旦地说。
　　“对了，凶手如果是女人，犯罪动机会不会跟受害人那个限量版的白色书包有关呢？比方说学校里的那些女生？”
　　付燕青点点头。
　　“有这个可能——但是现在不能盲目下定论，而且有一点很矛盾，如果凶手是措手杀人，事后竟然冷静地卸掉左手，还背对着马路方向一步步退着走，清理掉地上所有的脚印，前后似乎判若两人。”
　　“或许原本就是不同的人！”贺嘉补充道。

　　“也有这可能，但现在线索太少了。”付燕青随即附和道。
　　“多重人格分裂？”草婷随口来了一句，“就好像美国有个类似的杀手，体内有丨警丨察、杀手、逃犯、毒枭……”
　　“……”付燕青跟贺嘉几乎同时无奈地摇头。
　　夜里冷风嗖嗖，三个人站在杀人现场倒是若无其事的样子。
　　“目前嫌疑最大的就是吴大强和江一波，难道江一波措手杀人在先，吴大强分尸在后？”草婷随口而出。
　　“案发时间段，江一波有不在场证据，再说，他怎么能把一个大活人从深巷里给绑到了这里，还瞒过了深巷出口的目击者？”付燕青提出了疑问。

　　“同样的疑问——假设吴大强在深巷绑走了人，又怎么能不被巷子出口的人目击到？”贺嘉附和道，“不管嫌疑人是谁，首先都得解开我妹妹在深巷消失的谜团。”
　　两人年纪相差了近十八岁，交流起案情倒是挺默契。
　　日期：2017-02-15 22:15:00
　　“我说贺嘉——有句话我忍很久了，”草婷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说。”

　　“尽管说。”贺嘉若无其事地的样子。
　　“我说出来，你可别生气啊——”
　　“你说吧。”
　　“我是说——这案子的死者是你妹妹，你查案过程怎么能这么冷静呢？你该不会就是天生没有感情的那种人吧？”草婷说得很委婉。
　　贺嘉耸耸肩，似乎完全不在乎的样子。
　　“感情不等价于几滴廉价的眼泪，对亡者最有价值的告慰，是要查清真相抓到凶手。”
　　除了觉得他说话的方式有些古怪以外，草婷无法反驳他的话。
　　贺嘉随后向付燕青询问吴大强的事，黑脸刑警也不再隐瞒，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吴大强要指认现场才交代？不对，这当中有鬼！”贺嘉质疑道。
　　“不管有什么鬼，他跑是跑不掉的！”付燕青却无意中说了个疑点，“最奇怪的就是吴大强的蛇皮口袋里，竟然发现了受害人的指纹，这点彻底打乱了我的思路。”
　　“有这种事？”贺嘉也眉头紧锁。

　　“我被你们彻底搞糊涂了。”草婷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对了，吴大强有没有什么亲人？”贺嘉问。
　　“他还有个母亲。”付燕青淡淡地说。
　　夜风卷着沙子袭来，三个人都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当贺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突然说：
　　“还有一种可能——
　　付燕青和草婷立即把手电光照向贺嘉的脸。
　　“周五晚上十点，徐丽贞在家喊救命，夫妻俩第二天便失踪了——我妹妹不到十点时进入了那个昏暗的深巷，而后离奇消失——吴大强如果骑摩托车绑架了我妹妹，深巷出口小区门卫怎么可能没发现？假如吴大强跟徐丽贞夫妻的失踪有关系，那他还有可能绑架杀害我妹妹吗？至于指纹的事，付刑警应该能猜到是怎么回事吧！”
　　“真有这么多的巧合凑到一起？”付燕青表情复杂。
　　“你们听过墨菲定律吗？”贺嘉突然冒出一句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什么东西？”草婷疑惑道。
　　贺嘉以他独特的说话风格长篇大论起来。
　　“墨菲定律是西方的一种心理学效应，包含四个内容，第一，任何事都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第二，所有的事都会比你预计的时间长；第三，会出错的事总会出错；第四，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
　　“我听明白了——中国的古语叫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是这个道理吧？”草婷倒是言简意赅。
　　“没错，坏的结果，往往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坏！”贺嘉叹了一口气，“假如吴大强那晚出现在那个深巷附近，是跟徐丽贞夫妻失踪有关，那他又怎么会有分身术，绑架了我妹妹呢？这种情况一旦发生，还不知道会有什么连锁反应……”

　　贺嘉和付燕青的脸上都露出了担忧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