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特王朝浮沉录:揭秘一个突然消失的异域民族,以及唐朝神秘机构眩瞻营》
第29节作者:
太常寺协律郎 为了打消赵意深的惊恐,赤赤费力地提起大皮囊放到脚边,站起身,勉强抚着他的肩道:“小狼,你看天上,我们每个突厥人都是天上的星星,谁的星星升得高,谁的运气就最好。可要是天上掉下了一颗星星,地上就有一个人要死去。”
赵意深望着空中那无穷无尽的星子,心想我大唐的子民千千万,比你们突厥人不知要多多少,却也连星星数目的一半都占不到,何来每个人都是一颗星星?当即莞尔道:“那要真是这样,默棘连是哪颗?”
赤赤指着北斗七星:“你看那七兄弟星围在一起守护着金钉。金钉是我们的默咄可汗,七兄弟里最明亮的那颗就是默棘连殿下,”赤赤把手一移:“旁边那颗稍微暗一些的,是阙殿下。”
“这两个星星离得倒是近,我看默棘连可是特别护着他这个以尼。”
“阙殿下和默棘连殿下七岁时就没了父亲,他们从小一起跟着可汗南征北战。要是没有阙,默棘连殿下在拔悉密亦早就成了白骨,他们兄弟俩永远不会分开。”
日期:2016-08-31 21:57:31
默棘连与阙的模样,在赤赤温软的嗓音中,在寥落的草原上,似乎没有方才那么可怖了,童年丧亲的悲哀赵意深何尝没有,不过那个时候他更小,只有四岁,死亡于四岁的他来说,虽然只是一段模糊的记忆,可也成了他心底里更加隐蔽的痛,甚至是恐惧。
“我没有兄弟......只有一个阿姊,六岁时她就远嫁到别地了,阿耶平时也不管我,一直都是我一个人…...”
突然,他的眸子明亮起来:“不过我十三岁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好朋友,我与他也像兄弟一般……啊!”
锁骨刀伤的复发把他的话硬生生逼了回去,赵意深的手不能去抚摸伤口,只有不停扭动身体才能减缓痛苦。
“老阿那,你有突厥白么,我刀伤发作了。”
突厥白人人佩戴不假,可这柔柔弱弱的老年牧民却不一定会随身带这杀伐所用的药。
谁料赤赤迅速从袍中取出一个小小的布袋,指尖沾了一些黑乎乎的粉末,拨开赵意深的领口就抹了上去,丝毫没有年迈之人的迟缓。
赵意深顿感有千万只蠹虫在啃噬自己的肌肤,麻痒难耐。虫子好像愈来愈多,伤口似乎愈来愈肿,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虫子吃尽了,那疼痛达到顶峰之后,宛如洪水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凉无比的畅快,隐隐有些微疼,却已不值一提。赵意深的神智刚刚恢复,才发现浑身大汗淋漓,汗水顺着脖颈,背脊一直流下来,靴袜都已湿透。
“这突厥白真……名不虚传。”赵意深的声音发颤。
赤赤把那布包塞到他手里:“小狼,这个你拿着,你疮口的坏肉都已经袪尽,很快就能好了。”
“突厥白......是你们不外传的秘方,我不能拿。”
“这不是突厥白。突厥白因为族规而不能外传,不过这东西可以,这是我自己做的。”
“自己做的?”
赵意深的手被绑住,不能将这布袋好好看一眼,只好用手感觉了一番,里面有两样硬硬的东西。
日期:2016-08-31 22:10:52
“老阿那,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这里面的药要好好用,省着用,将来它既可以救你爱的人,也可以杀你恨的人。我要走了。”
赤赤慢吞吞弯下身,将装满了马奶的皮囊口子扎紧,背在背上,又回到了先前那老态龙钟的样子。
“我从前也有个孩子,长得和你一样俊俏。苍天腾格里,若他还活着,也有你这般大了,你看母马都有小马驹跟着,我到老了却是一无所有。”
赵意深没有接话,说再多的话也无济于事。
“老阿那,谢谢你。这药……没有名字吗?”
“没有名字,小狼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是没法用名字形容的。”
像来时一样,赤赤牵着母马,后面跟着小马驹,消失在了夜色里。
日期:2016-08-31 22:18:01
不远处行帐的门帘一动,一只突厥雀猛地冲出来,重重落在赵意深头顶的马柱上。两名快要打盹的符离见状一下站得笔直,原来是射勿盘陀。他径直向赵意深走来,。
“殿下让你进帐去,记得,不要乱说话。没人让你说话你就不说。”
射勿盘陀开始给赵意深的手脚松绑。
绳子落地,全身已然自由,赵意深拼命甩着胳膊,活动筋骨,浑身说不出的爽利。他将赤赤给的布袋打开一看,里面有一个小小隔层,似乎有两只昆虫一样的东西一左一右躺着,却看得并不真切,只得暂时收起。
他本以为自己要在这站一辈子了,现在听说默棘连要他进去,总是比在这吹冷风强。
不过,默棘连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
日期:2016-08-31 22:28:41
射勿盘陀看穿了他的犹疑,道:“我劝了殿下许久,殿下才打算原谅你的,放心吧。”
“原谅我?他真的肯放我回去了?”
“是的。”
射勿盘陀.......”赵意深轻声道。
“嗯?”
“我与你素不相识,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与你素不相识,我为什么要帮你?”
赵意深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将这句话重复一遍,仔细一想,发觉他此话原是在反问自己:“我明白了,我与你素不相识,你自然是不用帮我了。”
射勿盘陀笑道:“那不就对了。”
赵意深揉着满是勒痕的左手道:“可我早发现,我劫杀阙的时候,你故意喊出拨曳古的名字,这样阙就会阻止默棘连朝它射箭,我就不至于被擒获。若你不是帮我,我实在想不出这其中的原因。”
射勿盘陀很得意:“呵,你想多了,只有射杀了拨曳古,你才会跌下马来,我不过是赞叹默棘连殿下的果断而已。”
赵意深不语。
“你左手上这的字是哪里来的?”射勿盘陀突然对他的左手很感兴趣。
赵意深知道他对自己有所隐瞒,那么自己也不必尽数相告,便道:“这些字刻在勾注山内一块石头上,我觉得好玩便抄下来了,也没什么稀奇。难道,你知道......这些字是什么意思?”
霎时间,射勿盘陀脸上的笑容如同被惊飞的燕雀,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脸陡然变得冷漠而不可亲近。
“你跟我进行帐去,动作快一点。”
射勿盘陀将话头硬生生扯断,唤来了那只突厥雀,拂袖走了。
日期:2016-08-31 23:16:55
这射勿盘陀好生古怪,问是他先要问的,结果又是他对自己发脾气,赵意深只得摇摇头,跟上去再说。
他可没有忘记鸣镝的事,方才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离开前,他弯下腰抓了一大把裸露草皮处的沙子攥在手里,经过那两个符离的身边时,停下来道:“刚才你们问我在笑什么,我现在心情好,不妨告诉你们,我想的是代州家里的娘子,一想到她心里就高兴得紧。”
那两个符离听了哈哈大笑:“没出息,女人有甚没好高兴的!”
“你们不懂,突厥的女人和代州的如何能相提并论?突厥女人个个都脸大如盆,砂石皮子,代州的娘子却面如鹅卵,颊带红莲,腰若柳条,婉美周旋。”
两个符离对这些闻所未闻,都伸着脖子听。
“可是呀,代州女人就是有一点不好。”赵意深的语气变得神秘起来。
“如何不好了?”这回两个符离缠着他不让他走了。
“就是这脾气不好。你看我这手上青一块紫一块,都是她打的。”
正当赵意深伸出手去给他们看那些“淤青块”时,他手一扬,把沙子对准两个符离的眼睛撒去。
他心跳得很快,也不敢多想,神不知鬼不觉从他们身后的胡禄里抽走了一支鸣镝羽箭,顺势就丢在了身后的地上。
两个符离再怎么咒骂赵意深也无济于事,他早已钻进了行帐溜之大吉。那鸣镝直插入地,也悄悄淹没在了长草中。
1.突厥崇拜狼,对灵巧,漂亮的小孩,突厥人多会爱称他们为小狼。
2.阿那为古突厥语中对于妈妈的称呼
3.突厥神话中,北斗七星是七位兄弟的化身。
4.金钉是突厥神话中的北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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