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6-06-19 18:46:00
　　16 死气
　　在回家乡工作之前，我在武汉的一个金融公司混过一段时间。这种公司在武汉遍地都是，规模一般不大，也就二三十人。
　　我们老板是当地人，三十出头的年纪看起来却像四十岁，据说发迹之后就跟老婆离了婚，孩子判给了前妻。之后一直单身，开了个小公司，活得颇为潇洒自在。
　　老板有个贴身女秘书，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还不错，我去这个公司上班没几天就瞧出了她和老板之间有些猫腻。据公司的老员工说，这个女秘书比我早来大概三个月，刚来没几天就和老板打得火热，大家看在眼里心知肚明，但也彼此心照不宣。毕竟有句话叫“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书”，也不是什么多大的事。
　　但和老板勾搭上了，免不了要被别人说闲话，最主要的是她好像是有男朋友的，所以没少被公司其他人在背后骂过“小**狐狸精”什么的。当然了，这些事情我是不怎么关心的，我在这公司上了几个月的班，唯一还算得上件事的，就是认识了一个非常奇特的同事。
　　这人姓吕，名字是什么我就不说了，和我年纪相仿，平时不太爱说话。大概是因为性格差不多，所以我和他还算投缘，他也算是我在这个公司交到的唯一一个朋友。
　　日期：2016-06-19 18:48:00
　　说他奇特，是因为他有时候总显得神神秘秘的。有一次我忍不住跟他开玩笑，我说你是不是上班时候用公司电脑看岛国爱情小电影呢，怎么老是神神秘秘的？他当时看了看我，好像想说什么，但最终没说出口。那时候我就感觉这人肯定有什么秘密，但我和他相处不久，也没有好到可以交心的地步，所以他不愿跟我说也很正常。
　　后来有一次跟他一起出去吃午饭的时候，走到一个路口，他突然脸色的大变。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当时的表情，反正就是看起来很慌乱，手足无措，站在那个路口不停四处张望，也不肯往前走。我问他怎么回事，他却突然用力抓住我的胳膊对我说，这里不对，这个路口不对劲，有事要发生！
　　我当时饿得快不行了，问他什么事他又不肯说，于是我就硬拽着他往吃饭的地方走。谁知走到半路，他突然尖叫一声，会死人的！引得来往路人全用看神经病似的目光看着我们俩。

　　我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就觉得特别尴尬，于是一把将他推到一边，骂道，你神经病啊，咋咋呼呼想吓死人啊？
　　他看着我，神情忽然显得特别无助，我顿时就有些后悔，觉得自己语气太重，于是走过去搂住他的脖子，小声对他说，先去吃饭，有什么事吃完饭你再跟我说。说完拉着他去了吃饭的地方。
　　日期：2016-06-19 18:50:00
　　吃饭的时候他仍然一副丢了魂的样子，要了一份盖浇饭也没吃几口，我也懒得管他，快速吃完饭就要站起来结账走人。但在这时候，他突然拉住我，语气中带着一丝哀求对我说道，我有话想跟你说，这个秘密已经在我心里憋了二十多年了，我都已经快要憋疯了，求求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当时有些诧异，因为我和他相处不过几个月，按说也没铁到可以互相说心里话的地步。但我还是坐了下来，对他说，该不该信你也得你说完之后我才能知道啊！
　　他先是低下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才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出一句话。这句话一出口，我顿时就傻了。
　　他说，我能感受到死气，死亡的气息！

　　我呆呆地看着他，他接着说道，很小的时候我就经常能在不同的地方闻到一种很奇怪的味道，刚开始的时候我以为不止我一个人能闻到，但后来有好几次我闻到这种气味的时候身边的人却都没有任何感觉，那时候我才知道，只有我一个人能感受到。起初我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气味，直到有一次我一个亲人去世我去了一趟殡仪馆，发现整个殡仪馆里面都弥漫着这种气味，这时我才知道，这是死亡的味道。

　　我当时觉得有点滑稽，甚至觉得他是在讲故事逗我，但我没有打断他。
　　他接着说，再后来我就发现，无论我在哪里闻到这种气味——有时候是人身上，有时候是某一个地方——过一段时间之后要么是这个人去世，要么是那个地方有人去世，气味越重时间就越短。那个时候我特别害怕，怕突然有一天会在自己家里在自己父母身上，又或者自己身上闻到这种味道。幸运的是，这种事一直没有发生，直到有一天，我在我一个同学上闻到这种气味。
　　日期：2016-06-19 18:53:00
　　他叹了口气，接着说，气味异常浓烈，我当时特别紧张害怕，想告诉他让他小心但又怕他不相信我。最后我还是没说，到第三天晚上的时候我听到了他去世的消息，是骑摩托车发生的车祸，从那天开始我就发誓不会对任何人说出这个秘密，因为我怕被人当成怪胎，灾星。
　　我张了张嘴，想说话，他看了我一眼，笑了一声说，我知道你可能不信，但是我告诉你，刚才在那个路口我又闻到那种气味了，浓到我吸一口气就想吐，如果我猜的不错，那里很快就会死人……
　　他话音未落，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惊呼，我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用最快的速度向外冲去。刚跑到门口，就看到那个路口边的一栋高楼上，一个人正极速下坠。接着就是一声巨响，那个人正砸在楼下停着一辆汽车上，车顶棚都被砸得凹陷了下去，鲜血顺着车窗车门不住往下淌。
　　那一瞬间我连呼吸都差点停滞，回头看他，却发现他正朝我走过来，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他看着我很羞涩地一笑，说，有一个人我分享这个秘密，确实让我感觉轻松多了，放心，你身上没那种味道。
　　日期：2016-06-19 18:55:00
　　跟他一起回到公司之后，那一个下午我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接下来的好几天，我都有些刻意地想躲开他，后来考虑了很久，我终于决定辞职。
　　因为我实在没办法跟这种人呆在一起，和他坐在一个办公室，每时每刻我都在担心他会突然冲过来很严肃地对我说一句，我在你身上闻到味道了。
　　离职的那天，他看着我收拾东西，突然走过来在我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他说，我们公司要完了，昨天，我在我们老板身上闻到这种味道了。
　　我当时浑身一震，飞快地将东西胡乱仍扔进纸箱，逃一般冲了出去，一直跑出去很远，我才敢停下来喘一口气。
　　离开之后我就再也没跟那个公司的任何人联系过，后来那里发生了什么也一概不知，直到有一天我浏览网页看到这么一则新闻：某金融公司老总与女秘书开房被女方男友当场捉奸，女方男友愤然持刀连捅，该老总身中数刀，不治身亡。

　　我当时木然地关掉网页，觉得自己仿佛身在梦中，一切都显得那么荒诞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