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董海燕断了音讯有多久?快二十年了吧?依然在同一个城市,各自的家相距不过数里,却形同陌路,如阴阳永隔。
如今的她,刻意和我们那班同学没了联系,同学聚会,一次也不参加。她和刘薇偶有电联,聊天时绝口不提我。我想:如果真能选择,她情愿把我从她的高中记忆里连根拔除。
对她的绝情,一度让我失衡。面对老同学的询问,哑口无言。他们几个都知道读书时,除了放假,她几乎天天跟在我身后…我曾阴暗的希望她婚姻不幸,从老同学传来的讯息中幸灾乐祸。这只能说明我是一个心胸狭隘、容易怨恨的小人。
和瑜磕磕碰碰走过这些年,在得与失之间无数次交替,也就理解了董海燕。
现实的磨难前,她选择退让自保,转而走上安康大道。这是人之本能,无可厚非。谁不想生活得好一点呢?
董海燕,她大概永远想不到:我会写出这些。
真心祝她得之所愿,被人温柔相待。
日期:2015-11-29 11:05:52
我和董海燕当年,是几时孟光接了梁鸿案呢?
是从她心系着月初那几天,骑车专程到邮局给我买《读者》,还假装是顺路稍带的?或是春季运动会上,她怯怯迎上气喘吁吁的我,手中递过来的一毛钱一瓶的汽水?
抑或更多…
意识到她对我毫无恶意后,我那未泯的良知尚存,没人能继续绷着脸,除非有病。我开始友善的待她。作为回馈,也会带给她几本我爱读的书和杂志,默许她加入我们的行列。但,晚自习翘课时,通常不会带上她。用张静的原话说:董海燕和我们不是一路的。
是啊!我们几个爱疯爱玩,诙谐风趣,而董海燕,经常在我们因某个笑话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木着脸,不知所措,然后又问究竟为何而乐?我们几个语速快而急,上句未说完,有人抢着说下句,而她插不上一句,多少次,她静静待在一旁,让人遗忘了她的存在。
我的摘抄本,她拿过去,一月有余,还给我时,居然说,里面的诗,她大半读不懂,让我有空给她当一下老师。书,三毛的她喜欢,名著,是外国的,弄不清作者要表达什么。
性格上的差别,双方都意识到彼此的圈子格格不入。她开始抱怨我忽略了她,这直接导致了我对她忽冷忽热的态度。
瑜评价我就是贱人。对我太粘糊的,我嫌弃,对我爱理不理的,我上赶着巴结。
想想当年的董海燕,再对比今天的瑜,唉!真是因果相循,我活该!
日期:2015-11-30 19:03:56
画家黄虹宾曾如是说:美在表皮,一览无余,情致浅而意味淡,故初喜终厌;
美在其中,蕴藉多致,耐人寻味,画尽意在,故初平平而终见妙境。
我却常用它来形容两类女人。
我曾据爱好和性格的差异,来判断董海燕是个木讷、平庸的女孩。后来,参加工作后的她在擅长的领域中大放异彩。这个事实说明我不仅有失厚道,而且浅薄、自命不凡。(此是后话)
日期:2015-11-30 19:44:08
也许,是为了改善我俩不尴不尬的关系。她于某个星期五的下午(不用上晚自习),约我晚上去她住处,见一个她最要好的朋友。
也许,是因为她咬着唇角,略带恳求的语气,让我刹那心软。也许,当晚别无他约,闲着也无聊,我随口就答应了。
仲春的夜晚,微风中带着暖意,刚洗了发,心,莫名充盈愉悦,让人步履轻快。
没想到,我和她的旧同学阿梅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谁知,第二天,阿梅临时爽约。我自作主张地说:那我俩也不用去电影院了。我回家。
至今,犹记勃然变色的她,转身上楼,忿忿地说:唐晓彤!你什么意思!
我迟疑地迈出医院大门,知道自己做得过分了。为了约会,她这个星期没有回家,而且,下楼时,明显打扮过:换上了新裳,头上系了同色的发带。
这也是她第一次急言厉色。
路上,恰遇几个同学也相约去看电影。想了想,我让他们顺便也喊上她。
那一晚,直至电影结束,各奔东西,她再也没正眼看我。
她也不是好捏的柿子嘛!我自嘲。
日期:2015-11-30 20:07:43
电影事件后,我和董海燕的关系降至冰点,又回到了最初。我更加固执的认为:我和她,连做普通朋友,都不适合。
不知什么原因,她连着几个晚自习请假。假条交到我手里,一句话未说,转身离去。
却又会在晚自习结束后,独自乘着月色,在我家后院,呼唤我的名字。轻声问我,晚自习老师有木有讲新课,还有木有其他请假的同学…
这不净废话嘛!你若挂着学业,何须请假?你若真的身体不适,何须深夜,穿过这漆黑弯曲的小巷,和我多费口舌?
我语气中一定充满了不耐,面无表情,堪比清冷月光。
打转的路上,董海燕泪水涟涟。
我真的伤了她。
日期:2015-11-30 22:54:13
周末来临,英同学推车追上我,从后座拿下一个小包裹,递给我,促狹地笑:别问那么多了,谁给你的,你回家打开看,就知道了。
包裹得真严密!厚厚的胶水痕迹硬如白色橡胶树浆,外面还用细绳缠了又缠。手忙脚乱拆开来,用力过猛,软软的,一个物件落到地上。
谁会在夏天即将来临的时候,送一双蓝色毛线手套给我呢?
剩下来,一封折成长方形的信及一个塑料日记本。
日期:2015-12-01 08:06:23
董海燕的日记和信。字体羸瘦而有些倾斜,竖弯钩会略微用力。
我忘了当晚的自己到底读了几遍她的鸿雁传书。只模糊记得,暗蓝苍穹下,层云如累,月光清寒,一镰皎洁。睡不成眠,感动和愧疚、震惊像孪生姐妹,与我结伴同行。
那副手套,她花了三个夜晚,在灯下拆了织,织了拆,却唯恐我嫌它丑,不肯收。
那本日记,文字简朴,起初写对父母不和的担忧及对弟、妹的挂念,等等,我的名字出现再次第五页,而后出场得过于频繁。
我的一生中,再无人如她,将我的一言一行、一笑一动,或悲或喜、或丑或美,长篇累牍的记录在案。
我用冷漠和疏离,斩钉截铁,毫不留情的将她伤得体无完肤。
信的末尾,董海燕将我摘抄本的一首诗,转送给了我。
普希金的《我曾经❤️过你》,她把那个字通通换成了“喜欢”。
它冲击着我的良知。如海浪般呼啸而来,在岩石上狠狠地撞击出白色的泡沫。
我羞愧难当,为伤了一颗善良的女孩而后悔莫及。
我试图写回信给她,手握着笔,写下“海燕”后,其他的,一个字都无法继续。除了“对不起”三个字,我还能说什么?而这三个字,如此的苍白无力。
我想和她好好谈谈。星期天我早早来到教室,她却没来上课。
当晚,阿梅来学校找我,将董海燕的请假条让我转交给班主任,而后补了一句:董海燕说她打算转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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