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玉沉吟半晌,道:“那应该是你们的事,与我何干?”我一听就急了,“玄玉你这三观严重不正,这时候不应该是两肋插刀万死不辞吗?必须要去,一定要去!”玄玉完全不搭理我,甚至连个正眼都没。
青丘微笑:“那阵法一成,届时邪魔乱人间,谁又能独善其身?你说你能自保,但是,她呢?”青丘似乎知道我在哪里,他抬起一根手指,指着我的方向,接着说道:“她是你的因,也是你的果。”什么因果?我一脸茫然,关我什么事?
谁知玄玉想了半晌,竟然点头,道:“可以。”青丘面色大喜,拱手作揖,道:“既如此,我也不多逗留。我还要去找其他灵族商议此事。就此别过。”
玄玉点冷着脸,道:“不必道谢,我不是为了人间,也不是为了天下。说到底,我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自己。”
青丘掩嘴一笑,风情尽露,“我不必知道原因。多谢。”说罢一闪身,便消失无踪。
我仍然被玄玉突如其来的转变感到不解。从我遇到他开始,其实我就知道他并不是一个圣母类型的人,他所做的事情,十分之九是为了提高自己的能力,十分之一是为了赚钱生存。所以一路上我们并不缺钱花。我问他为什么会答应青丘,玄玉反问我,一千年后,世间是否妖魔纵横,我莫名其妙,当然没有。
后来在我一再的追问下,他才幽幽说道:“为了你能顺利的出生,长大,死去,然后穿越。”我看着他晶亮的眼,认真问道:“你是不是爱上我了?”他想了想,道:“不知道。”我本来内心惴惴,有些期待也有些害怕他的答案。但是当他拧着眉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竟然神奇的平静下来,似乎这篇就此揭过。
随后玄玉十分严肃的对我说:“谁也不知道五个月后究竟会发生什么,我们曾经答应过杨贵妃助她逃出生天,这样才会知道你身世的秘密。我希望这两件事不会凑到一起。不过……若真是师父告诉她的那些话,或许救不救她,也并没有什么要紧的。”
我急忙摇头,“救,要救。我想着这么美的人儿会吊死,就觉得灵魂都在颤抖。”玄玉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我则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内心里深深地觉得自己任性极了,然后我意识到真正圣母的明显是我自己…
日期:2016-10-25 23:01:00
后来我们俩坐在一起,十分详细的讨论起今后的任务分配。玄玉让我留在长安,第一是因为我知晓些许历史发展趋势,留在这里可以和贵妃一起讨论怎样让她免于死去的命运。第二是长安毕竟没有什么凶险,他此去秦淮,却与艳遇并无半分瓜葛,而是去拯救世界。
但是我坚决不同意。贵妃要救,世界和平也要维护,但是两者并非是对立的。我完全可以先和贵妃商讨出如何逃出生天的法子,然后再随着玄玉南下秦淮。所以我们俩现在一直处于胶着状态。我不让他离开,因为他也不让我离开。最终妥协的,仍然是玄玉。那天,月明星稀,我们看着星空,我对他说,有你在的地方,我才心安,如果你死了,我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我不想数着指头日日夜夜盼你平安归来,我想和你一起面对所有的危险,我是鬼,我真的很怕一个人等到天荒地老。
我静静的看着他,说出这番话。他的嘴角渐渐上扬,眼睛里却有晶亮的水光闪耀。我吸了吸鼻子,努力控制一下情绪,“你看,我还是很会煽情的。”
下一秒,他突然做出了一个拥抱的动作,将我圈在了他的臂弯中,尽管我们互相触摸不到,我却像是被闪电劈了一样愣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脸越凑越近,他的鼻尖对着我的鼻尖,嘴巴也对着我的嘴巴,然后轻声说道:“尽管我无法拥抱你,但是我想让你做我的女人。”他将手臂收紧,我似乎能感受到他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涌来,无法挣脱的力量。
我试着靠在他身上,对他说:“尽管我无法被你拥抱,但是我愿意用我的一生,来爱你。”夜晚有种神奇的魔力,让我们轻而易举的动了情,定了心。那晚我们相互偎依,在绵绵情话中睡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尴尬的不知怎么做才好,玄玉却一脸温柔的看着我。我试图躲避他的目光,但是却怎样也躲不过那道炙热的似乎能洞穿我内心的光。
玄玉轻轻咳嗽一声,“你转过来看着我。”我不好意思的摆弄着衣角,红着脸,不敢直视他。玄玉轻笑,“以前你不是找着各种机会占我便宜,怎么现在却不好意思了?”
我继续摆弄着衣角,像是被班主任抓住的调皮蛋,仍然是不敢抬头,但是眼睛的余光瞟到他渐渐地走近。我叹了口气,鼓起勇气,看着他,说道:“昨晚咱们说的话,就当是放屁吧。我不跟你去了。”
玄玉本来笑着的嘴角慢慢下垂,染着笑意的眼角眉梢也渐渐变得凌厉,他皱着眉问道:“怎么,这种事也能信口开河吗?”
我心如刀割,虽然昨晚我们都表明了心意,但是不能触碰到彼此仍然是我心头最大的结。我们当中的不确定因素太多。我不知道自己是谁,更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会消失,就像自己的到来,悄无声息,突如其来。如果我能一直一直陪着他,也还好,但是万一我只能存在一年,两年,或者五年十年,剩下的时间他该怎么办?
即便是我永远不消失,但是我们至近却又至远的距离,又该拿什么维系?
我看着他,泫然欲涕,却终究还是忍住。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正常而疏离:“昨晚我一开始说的话确实可能会让你误会,但是你要理解,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看到我,所以我拿你当成唯一的亲人,我觉得自己离不开你,我也错把这种感觉当成了爱情。而你,作为一个道士,对女人甚至没有什么概念,只是我的死缠烂打让你觉得我是特别的而已,我并不觉得我们之间是纯粹的爱,我对你更多的是依赖,而你对我,或许只是因为没得挑吧。”
玄玉张嘴要说什么,我却制止了他,“你说不让我去秦淮,怕我遇到危险。那就借这个机会,我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来考虑一下彼此之间,是否真的存在男女之情。”
玄玉垂下眼帘,张嘴道:“我对我自己的感情很确定,不是因为没得挑,我昨晚或许真的是冲动了……我会给你时间考虑。”他叹了口气,然后目光定定的看着我,道:“这样也好,你留在长安,等我回来,你再告诉我答案。”
我低下头,闭上眼,抑制住马上就要滚出的眼泪,我想,我不会告诉他答案了吧,在他走后,我便会永远消失在他的世界中,然后让他回归到自己最初的轨迹,生活下去。我是一阵风,吹过他的心头,激起阵阵涟漪。当我这阵风消失的时候,这涟漪,也就会渐渐沉寂下去。我这样想着,便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对他说:“我在这里等你,就在这家客栈,就在这间房,等你回来。然后我会告诉你,我对你的感情,究竟是不是爱情。”
玄玉也笑,他的五官瞬间多彩起来,“好。你在这里等我。等我和青丘他们一起解决完这个什么阵法,就来找你。”
玄玉第二天便启程南下了。青丘夜间来过一次,神情疲倦,道一个月后秦淮河中最大的画舫中碰面。然后就又消失了。玄玉坐在桌前,我坐在他对面,他神情温柔,道:“今日收到了师父的回信,信上只写了两个字,劫缘。还有一粒药丸,可以使人进入假死状态。我想这粒药,应该是给贵妃的。”他看着我,我贪恋着他目光中的柔情蜜意,不舍得眨眼。他纤长的手指无意识的转着茶杯,忽而一笑,对我说道:“不过是半年罢了,却舍不得走了。”
我慌乱的躲过他暧昧的笑容,并没有说话。玄玉停了半晌,说道:“等我半年,六个月后,若我不回来,你便不要再等了。”
我抬头看他,他冲着我笑,带着一丝狡黠,“是不是后悔让我去管这个闲事了?”我这才意识到,他并不是去旅游度假,而且去冒着生命危险破坏一个传说中的阵法,我的心脏一阵收紧,张嘴想要说话,却被玄玉打断:“你放心,我肯定回来。打不过,我便逃就是了。”
我闭上嘴,有些好笑,“那你一定小心,我在这里,只等你六个月。打不过,就跑。反正你自保的能力应该是有的是吗?”
他放下酒杯,走到我的面前,低下头,在我的脑门上做了个亲吻的动作,他说话的声音清亮,带着男人特有的雄性荷尔蒙味道,道:“放心,为了你的答案,我做鬼也会飘回来。”
“呸呸呸,净说不吉利的话。”我羞红了脸,在地上吐了一口口水。
他并排着我坐下,就那样看着我,道:“你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我怎么完全捉摸不透?”
我本以为他走之前会对我说一声,但是没想到第二日清晨我醒来时,他便已经没了踪影。只在桌子上留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勿念,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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