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奶奶你生前含恨而死,怨念太重,现在你是厉鬼之身,能否接承接到子孙香火,甚是难说。不过你的怨念刚好是对上了子孙香火,亦极有可能互相抵消,化解恨怨,成败是五五之数。其二,此法晚辈未曾用过,成败……依然是五五之数。”强公仿佛有些拿捏不准,用手指轻轻击打着桌面。
“我知道你的意思,无非是万一你施法失败,要让我高抬贵手放你们一马?”海兰祖奶奶冷笑一声。
“东方家确实是有愧于你,倘若祖奶奶一意孤行,也是果报。但是当年你儿未死,却是事实,不过你却要遗祸子孙了。”
气氛顿时压抑了下来,而三位阿公和堂叔一看就知道精神绷得老紧,肃起脸正留意着海兰祖奶奶的反应。尤其是堂叔,如临大敌的样子,估计是被揍的阴影还没散去。
我觉得此时应该有人打破这股令人不舒服的气氛,于是我站了起来说道:“两个五五之数,合起来不正是刚刚好嘛,强公不会失败的。”
强公听罢愣了一下,接着他就露出了莫名的笑容,欣喜地看了我一眼,道:“无知小儿说话灵!十有八九会得成。老三,点香!”
三公应了一声,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打火机,点燃了那三柱缠着头发的香,然后四公和八公分别站在他的左右。三人双手合十拜了三拜,嘴里一致念着:“一房子孙向李海兰先祖敬香。”
当时实在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到,我一番话为何会给强公如此自信。前一秒还在思前顾后呢,下一秒就信心十足了。我真害怕要是弄巧反拙,所有责任会不会都落到我的头上。
三炷香稳稳地插在瓦罐正中,青烟袅袅上升,一切又安静了下来。除了强公的视线留连在点着的香上面,所有人都死死盯着海兰祖奶奶,不过她却闭着眼睛,安然地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我真以为她睡着了。
随着时间流逝,三炷香平稳地燃烧到中间缠着头发的位置,此时气氛亦沉闷到了一个极限。
可能因为有外物阻隔,三颗光点也随之暗淡下来,强公的脸色黑得似墨汁。
三位阿公和堂叔虽然看不出什么名堂,但是光看着强公的脸色,就知不妥,他们的脸上也跟着泛起了浓浓的不安。
纵然心里有一万个疑问,我也不敢出声,甚至动都不敢动。我生怕一个轻微的动作,就会瞬间打破这股令人窒息的沉寂。
当我怀疑世界末日是否要即将到来的时候,那三炷香明灭不定地闪了闪。在大家本以为会彻底断气的香头,却在我们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陡然重新亮了起来。
“好!”强公见状情不自禁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脸上露出了遮掩不住的喜色。
大家也惊喜地跟着低呼起来,这时傻子都知道结果如何了。
“我儿当年果真未死,而且确实是开枝散叶,有了后人。”
海兰祖奶奶睁开了眼睛,眼神中浮现了各种复杂的情绪。
“恭喜祖奶奶,能在未铸成大错前弥消恨怨!”强公终于神情一松,起身抱拳道。
“对我而言,的确是个好消息。不过大错早已酿成,如今怨念已消,也将是我魂飞魄散之时。”海兰祖奶奶深深地剔了一眼三位阿公,本伸出手想招他们过去,想了想后却又放了下来。
三位阿公也是支支吾吾不敢上前,虽说是先祖,但毕竟亦是鬼物啊。
海兰祖奶奶当然也尽收眼底,不过却没丝毫计较,只是笑笑便问道:“不知我儿一生如何?”
三公向前一步,三拜九叩后道:“一房先祖东方老十,十八成婚,育有三子三女,七十二岁,善终。”
“如此,甚好。”海兰祖奶奶说完,再也忍不住,流下了两行欣慰的泪水。
“祖奶奶一路走好。”这时强公却站出来,突兀地道。
话音刚落,海兰祖奶奶毫无征兆地脑袋一垂,便没有了反应。说走就走,一下子令所有人都无所适从。
良久之后,八公站出来问道:“走了?”
“走了,魂飞魄散,再也不回来了。”强公若有所思地道。
听到强公说海兰祖奶奶走了,除了堂叔低声欢呼了一下,其他人只是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借此表达劫后逢生的喜悦。
浅短简洁地交代了几番后,强公叫堂叔护送三位阿公回去,而叫我留下,陪他处理点手尾再回,比如弄醒张神婆。
我适时提出了红包的事,八公乌黑着脸,不得已只好给我和堂叔各自另封了六百块。看着他双手发抖地将钞票塞进红包的样子,我就暗爽莫名。三兄弟都是退休工人,儿女们又有出息,几百块对他们来说只是毛毛雨。人家拼死拼活呢,封个红包简直能要了他的命,太吝啬了。
此事已了,他们巴不得尽快离开,唠叨几句就走出了门,堂叔也随他们去了,只剩下我和强公两人,还有个依然昏迷不醒的张神婆。
“唉,让你留下来,其实另有嘱托。”
一声悠长的叹气冷不防钻进了我耳朵,把我硬生生地吓了一大跳,因为那是海兰祖奶奶的声音,她不是魂飞魄散了么?
“海兰……祖……祖奶奶,你还没……没走?”我吓得舌头都打结了,原本我想说的是你还没死,幸亏半途改了口。
“我也预料到了。”强公语气淡然,仿佛他一直知道海兰祖奶奶未曾离去。
海兰祖奶奶此时已离开张神婆的身体,正以鬼魂的状态端坐在堂叔刚离开不久的椅子上。
“你就不想听听其中缘由?”海兰祖奶奶可能是因为怨恨已消,声音无比落寞。
好吧,都把我无视了。我也不敢说话,见他们不搭理,只好又乖乖地找了个椅子重新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
“愿闻其详。”强公抱拳道。
海兰祖奶奶点了点头,便说出了三百多年前,另一幕不为人知的隐秘。
清顺治元年,东方兄弟原本是一民间马戏班班主的儿子。某日兄弟俩人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一块玉棋盘,接着马戏班接二连三地遭到不明人士的暗杀,几乎惨遭灭门,唯独兄弟两人逃了出来。等到明白玉棋盘原来是一份长远得不知年月的藏宝图的时候,两人的名字已莫名其妙地上了通缉令的名单上。
于是两兄弟逃亡了七年的时间,总之是哪里偏僻就往哪里逃。适逢清顺治七年发生的大事,最终在这个地方落了脚。
之后,玉棋盘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东方家的镇家之宝。
随着岁月流逝,东方兄弟年纪渐老,玉棋盘传去哪房也成为了一个难题,总不能把玉棋盘摔成几块平摊了吧?
一房为人忠厚老实,两老本来有意将玉棋盘传承于他。岂料四兄弟其余三人闻之起了异心,一场勾心斗角也随之展开,海兰祖奶奶的悲剧,也只是争锋相斗的引子。
海兰祖奶奶被青云道长重创后,一缕残魂本该消散,却不知缘由地寄身于玉棋盘内。她在其内目睹了之后勾心斗角的全部过程,最后东方兄弟大怒之下摔碎了玉棋盘,最终深埋地下,一番争斗才走下了落幕。
“我在玉棋盘内沉睡了两百多年,直至听到她的传唤,我才醒来。”海兰祖奶奶指了指张神婆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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