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从天上飞落一块巨石,掉到咸阳城外,山摇地动,声震百余里,火光冲天。禽兽吓得满山乱窜,百姓也都惊恐万状,人心惶惶。石上刻着:“始皇帝死则地分”字样。秦始皇闻报,震怒异常,追索不到元凶,下令将方圆数十里内的百姓,不分男女老幼,一并处死。
此事未平,一波又起,都城咸阳凭空传出谶言:“亡秦者胡也”。四方少数民族习俗不同,言语各异,中原百姓以天下之中自居,惯称南方少数民族为“南蛮”,东方少数民族为“东夷”,西方少数民族为“西戎”,北方少数民族为“北胡”。 始皇风闻此言,恐怕大秦亡于北胡匈奴之手,急命将军蒙恬,率军三十万,北击匈奴,迫使匈奴后撤七百余里,并征调役夫、刑徒,沿山阻隘,修筑长城,隔绝匈奴。
这长城绵延万余里,艰险异常,浩繁空前,不知吞噬了多少活生生的性命。晚唐于濆有诗叹道:
秦皇岂无德,蒙氏非不武。
岂将版筑功,万里遮胡虏。
团沙世所难,作垒明知苦。
死者倍堪伤,僵尸犹抱杵。
十年居上郡,四海谁为主?
纵使骨为尘,冤名不入土。
唐人胡曾也有诗云:
祖舜宗尧自太平,秦皇何事苦苍生?
不知祸起萧墙内,虚筑防胡万里城。
这还不算,秦始皇又命修筑驰道、直道,自咸阳通达各地;开凿灵渠,串三江、贯五岭,接连江南诸水,直通南越,以利收服诸蛮,凡此种种,难以胜记。百姓如煎熬在水深火热之中,死伤累累,苟延残喘,垂死挣扎。
近来,望气的方士奏称:“东南方有天子气。”始皇帝未免狐疑,放心不下,决定御驾巡行东南,弹压此气。决心一定,无人敢拦,秦始皇亲率数万人马,诸卿相跟随,众将军护驾,前呼后拥,威风凛凛,径往吴楚而来。
这一天,车驾走到会稽(huì jī)郡(今江苏省东部及浙江省西部),渡过浙江(今钱塘江),来到江东吴中(今江苏苏州吴县)。吴地百姓跪拜道旁,正敛声屏息、提心吊胆、战战兢兢恭迎圣驾,人群之中,有一少年忽然指着皇帝车驾,粗声粗气地说:“我可以取代他!”
声未落地,近旁一个赤面黑须大汉急忙捂住少年的嘴,低声斥责道:“不要胡说!这可是谋逆的重罪,要招灭族大祸的!”车驾过去,众人起身。壮汉拽起少年,飞奔而去。
日期:2016-05-06 15:44:53
原来这是叔侄二人,那红面黑须大汉,姓项名梁,四十有余,是楚国赫赫有名的大将军项燕的次子;少年是项梁长兄项超的儿子,名籍字羽,年方十八岁。秦将王剪攻楚的时候,楚王殉国,项燕、项超战死。项梁和弟弟项伯(即项襄,项燕第三子)带着侄子项羽,拼死逃出,躲藏在老友蕲县(今宿州市南蕲县镇浍河北部)狱吏曹咎府中。
当时,朝廷严令捉拿项家子弟。三人藏匿不住,又奔逃到栎阳(今陕西富平县东南)。还没有立稳脚跟,刚巧被仇家看见,报到官府,三人身陷狱中。曹咎与栎阳令司马欣私交甚厚,两人使出浑身解数,再加项伯的好友张良出巨资相助,上下通融打点,三人才得以蒙混过关。
项梁、项伯杀死仇家,带项羽逃到江东吴中。项梁原是将门之后,熟知兵法权谋,当地忧喜分争之事,多由他出面调解。一来二去,江东豪杰都很钦佩项梁的才干。
项籍身长九尺,腰粗十围,面目黝黑,阔目重瞳,板肋虬筋,声如洪钟,像下山猛虎一样凶猛,可举起千斤铜鼎,力能拔山,性烈如火,有出海蛟龙的威势,惯使一杆大槊,重一百二十余斤,万人难敌。
项籍年幼时,不愿习学书文,只求练剑习武。项梁喜允。他却不大用心习练。项梁怒加斥责,项籍却说:“书文够记住名姓就行了;刀剑只能抵挡数人,没有大用,我不想下功夫去学;要学就学能抵御万人的大学问。”项梁未免惊奇,暗中把兵法传授给他。项籍还是只学大概,不是十分下大功夫。项梁无可奈何,只得听之任之。
这一天,项籍骑马到郊外练武,正舞动大槊,左扫右抡,呼呼生风,往来驰骋,却见一个花白胡子的老汉,迎面拦住马头,扯住丝缰,大喊道:“这是老夫丢失的良马,已经找了好久,就是寻不见踪迹,今天没想到正好碰着,还不赶快还给老夫?”
项籍飞身下马,大怒道:“这是我叔父最心爱的宝马,已经乘骑多年了,怎么会是你的马呢?”老汉不依不饶,拽住丝缰,就是不肯撒手。
项籍顿时火起,二话不说,拔出剑来,迎头横扫过去。老汉缩身一躲,还没立住脚跟,项籍又挥剑当胸刺来。老汉正要腾身躲闪,忽见一把宝剑搪住项籍,一人历声喝道:“籍儿住手!为何又要惹是生非?”原来是项梁路经此处,拦个正着。
回头再看那个老汉,早已摇头叹息道:“枉为名将之后,却是难成大器,大非可造之才啊。充其量不过是替人清道除障而已!”说罢,也不搭话,拂袖扬长而去。
书中暗表,这老汉正是武刚子高徒南云公,装扮成卜巫算卦的先生,游历江东,寻访贤徒。南公素知楚人无不怀念大将军项燕,听说他的后人项籍流落吴地,特来寻访,谁知今日一试,却是残暴不仁,性烈如火,不过是一介鲁莽武夫。南云公大失所望,只得离了江东,渡江西行。
日期:2016-05-07 11:57: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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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正午,南公走到阳城(今河南驻马店市平舆县阳城乡)地界,盛夏之季,烈日如火,酷暑难耐,口渴舌燥,不觉得汗水已经湿透衣衫,远远看见路边树下,有十多个农夫或坐或卧,正在饮水歇息。南公上前道声劳乏,讨些水喝了,也在树荫边坐下,敞开衣带,歇息纳凉。
不一会儿,忽听有人大声叹息道:“万一以后要是谁得了富贵,千万不要忘了今天的各位弟兄!”声未落地,就有人忍不住大笑道:“像我们这帮被人雇来干活的穷光蛋,除非是在梦里,不然,凭空哪里会掉下来富贵呀?”那人默然良久,摇首长叹道:“燕雀怎么能知道大雁的远大志向啊!”众人哄笑不已,嘻嘻闹闹,乱作一团。
南公闻听此言,不由得吃了一惊,见那人不过三十来岁,浓眉大眼,躺在树下,枕着双臂,仰面朝天,若有所思,神色当中透着一股英气。细观其面相,却是佳运不长,没有善终之相。
心中暗惜道:“又是一个替人清障除道的主啊。不过要扫灭暴秦,也不能缺少这样的人哪!”探知此人姓陈名胜字涉。南公起身道别,继续赶路。
等来到沛县,听说师弟吕公早已举家搬到此地,南公连忙过府探望。分别数载,师兄弟相见,互诉经历见闻,格外亲热。盘桓多日,吕公请南公暗中为刘邦和吕雉母子观视一番面相,南公大喜,举手称贺道:“楚地就算剩下刘邦、项籍、陈胜三家,灭亡暴秦的也必定是他们哪!我们总算不辱师命了!”
吕公道:“分别多时,黄师兄与许师妹一直渺无音信,也不知他们收着中意的弟子没有?若能多得几人相助,岂不是更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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