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默然点头,接过荐书,辞别了张良,约请好友钟离昧一同去见项羽,进劝道:“关中阻山带河,四塞天险,民富地饶,俯视关东,威慑天下,正是霸主之国啊,大王为什么一个劲就想着要东归呀?”
项羽不屑地说道:“富贵不返归故里,就像穿着锦绣的衣服在黑夜里行走,谁能看得见哪?”
韩信见项羽说出这么浮浅的话,吃惊不已,又见项羽一副轻慢鄙夷的神色,不由得勃然大怒,掉头而出,不觉得脱口说道:“常听人说,楚人徒有虚名,大都像猕猴戴上个帽子,看上去像人。看来这不是空话呀。”
项羽远远听见这话,立时大怒道:“胯下懦夫,竟敢如此猖狂,出口不逊,戏辱寡人,这不是自寻死路吗?速速拉下去,给我煮了。”
钟离昧急忙把韩信推出来,不忍下手,暗中冒死放韩信逃命去了。后人改司马光的诗道:
项王初破函关兵,气压山河风火明。
旌旗金鼓四十万,夜驻鸿门期晓战。
关东席卷五诸侯,沛公君臣相视愁。
幸因项伯谢前过,进谒不敢须臾留。
锤牛高会召诸将,宝剑飕飕舞席上。
咸阳灰烬义帝迁,分裂九州弹指间。
功高意满思东归,韩生受烹不复回。
区区蜀汉迁谪地,纵使倒戈何足为?
项羽勒令诸王:“各自罢兵归国;汉王只准带三万军士就职;张良必须随韩王东返,不得留在汉国。”诸王遵令行事,各自归国。
汉王刘邦引军起行。张良送到杜南,只见几百里崇山峻岭,绝壁大川,千叠万重,巨木穿空,鸟兽罕至,只有子午谷(今陕西省秦岭山中,为川陕交通要道,谷长六百六十里,北口称子,在西安市南百里;南口称午,在汉中石泉县)栈道,凌空悬于山腰,蜿蜒不绝,南北相通。唐人许棠有诗道:
蹑险入高空,初疑势不穷。
又缘千嶂尽,还共七盘同。
下辨东流水,平随北去鸿。
天然无此道,应免患穷通。
张良悄悄对刘邦说道:“大王走过这些栈道之后,马上把它烧掉,好绝了想逃者的出路,也断了想攻进来者的入路。让人都知道大王永远都不想东归了,使四境都不再防备。而后出其不意,待机而动,自可一举东出啊。”
刘邦立悟,和张良依依惜别,挥泪而去。等过了六百里栈道,暗中命人将栈道统统烧毁。刘邦赶到南郑立国,任命萧何为丞相,统理内外诸务,不提。
日期:2016-07-11 09:1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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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韩信,虎口脱生,逃出性命,听说子午谷栈道被汉军烧毁,已经无法由此谷进入汉中,也不着急,只在崇山峻岭外面徘徊,遍访樵夫、猎户。
一个多月后,终于找到一位百岁老人,从他口中打听到:在子午谷西边几百里的地方,还有一个褒斜谷(位于汉中市北面,南起汉中褒谷口,北至眉县斜谷口,是沿褒水、斜水川道依山傍水建成的栈道,是古代由关中穿越秦岭、巴山通往蜀地的咽喉要道),栈道都已朽腐不堪了,谷中有一条偏僻小路,曲折回转,艰险难行,子午谷栈道修通后,一百多年来,很少有人再从这里行走,慢慢地也就没有人记得了。谷口称斜谷,西面离陈仓有百十里路,经此道可以进入汉中。
韩信依照老人所说,粗略绘制了一张图,把山川名称、折转之处、行径路程、河溪排布等,都一一标注明白。谢过老人,沿斜谷径直进入秦岭山中。
韩信一路爬山涉水,与樵夫、猎户做伴,饮山泉,吃野果,睡山洞。边观察山川形势,边缓缓而行。不觉走了一个来月,行进约有五百多里,前面一条深河挡住了去路,河宽约有十多丈,名叫寒溪。
樵夫告诉韩信:现在是冬天,水非常浅,人踩着石头就能过河。如果在夏天,水势浩大,沿着绳索、攀着树木才能过去。过了寒溪,路就变得宽缓了,再走百十里,就到汉中了。
韩信走到南郑,不愿凭借张良的荐书换取汉王的重用,听说夏侯婴是汉王的近臣,很有贤善之名,就径直前去拜见夏侯婴。夏侯婴与韩信一交谈,就知道他不是等闲之辈,急忙将韩信推荐给了汉王和丞相萧何。刘邦却不是很在意,只任命韩信做了个治粟都尉。
几个月后,已经是夏天了,丞相萧何平日最留心寻觅人才,经过与韩信多次纵论天下大势,暗赞其大将之才,佩服得五体投地,力劝汉王拜韩信为大将军。
刘邦游移未决。萧何未免急躁,与夏侯婴思量出一个激将法来,让韩信依计行事。韩信胸有成竹,也不多说,笑着应允了下来。
这天将近夜半,月色清朗,因为近来有不少军将翻越秦岭,逃出汉中,难以禁绝,汉王刘邦睡意全无,正在烦恼忧愁,有军士慌慌张张地进来禀报称:“丞相萧何也逃跑了!他乘着月色,一个人骑着马急急匆匆地往寒溪方向去了。”
汉王又惊又急,怒恨不已,就像失去了手足、膀臂,寝食不宁,坐卧难安。
这样熬过白天,又到夜晚,汉王正骂骂咧咧,摔摔打打,借酒浇愁,有军士喜滋滋地进来禀报称:“萧丞相又回来了!他和韩信两个人有说有笑,并马而回。”
日期:2016-07-12 08:2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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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韩信见军将思乡,归心似箭,明白东出时机已经成熟。正巧又下了一夜的大雨,早晨起来,为了配合萧何、夏侯婴以退为进的激将法,又正好可以亲自到寒溪察看一下水势,估摸估摸怎样架桥,就匹马离开南郑,进入了褒谷。
早有人将韩信逃走的信息禀报给了丞相。萧何故意不去知会汉王,单人匹马随后就追。
等赶到寒溪(今陕西省留坝县马道街以北的西沟,又称寒溪,也叫樊河),远远望见韩信正在溪边徘徊,溪水因雨大涨,拦腰阻住谷中的通道。两人反复勘察水势、地形,研究如何架桥、铺路,以及暗中转运和储备木材、石料的办法。
后世不知道这里面的隐情,以为是寒溪水涨阻住了韩信的去路,故而做诗感叹道:“若非寒溪一夜涨,焉得汉室四百年。”
刘邦见萧何真的又回来了,又喜又怒道:“丞相是不是昏头了,你怎么也想逃走啊?”
萧何说道:“为臣不敢逃走,我是追赶逃走的人去了!”
刘邦问道:“逃走的是什么人哪,能烦劳丞相亲自去追?”
萧何回道:“逃走的是大才韩信,臣故而亲自去追。”
刘邦骂道:“真是一派胡言!逃走的将校不计其数,没有听说丞相去追过,为什么单单就追这个无名之辈啊?”
萧何说道:“逃走的将校不过是泛泛之辈,俯拾皆是,不足为奇。韩信是稀世难寻的奇才,大王如果想安于现状,久留于此地,就别重用他;如果想进取天下,则非重用此人不可。请大王自己决定吧。”
刘邦道:“寡人日夜都想着东归,怎么能甘心久困于此地呢?”
萧何说道:“既然如此,大王就得赶紧重用韩信。不然的话,韩信的才智得不到施展,他还是要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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