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特王朝浮沉录:揭秘一个突然消失的异域民族,以及唐朝神秘机构眩瞻营》
第10节作者:
太常寺协律郎
“辎重略盛,扈从罢顿,探得此穴,辟之于內者,凡百十人也。”
“上賢武柔仁,破匈奴于康居,使歸順之。匈奴感恩被澤,來請和親,乃奉吾為閼氏。”
“吾以掖庭待诏,得任此責,教化匈奴,相結秦晉,固幸甚。吾在宮中,鄉好弦鼗,每欲擅作抒摅胸臆之樂,涉道未深,多有矯飾,乃不敢為。為困于穴中,漠然乏趣。流水潨潨,塞雁翙翙,由是思乡愈切,萦纡不解,此时鼓之,乐乃成。”
“所恨在旁皆是黄门宫人,恐相鉏铻,乃以顽石志之,庶幾後世可得知音乎。”
后面所书,皆是乐谱。
少年看着这些文字,火寸快烧到了手也全然不觉。
明妃的文字看似是在为元帝歌功颂德,抒发教化匈奴的喜悦,更多的则是一种安之若素的无奈。
恍惚间,他不由得想到了他六岁时便远嫁长安的阿姊。
日期:2016-07-13 10:53:41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阿姊就好像是他那个从未谋面的母亲,只不过他对于她的感情只有记事以后的三年,这感情如同一小颗饴糖,味道甜腻,回味却极为短暂。
她现在与这个家唯一的联系,就只有每年的几卷书信和例行的赏赐物,在那一卷卷布满裂痕与毛刺的书简上,描画下了他对长安最原始的印象。
阿姊在长安倘若曾想家,也定不会与他说了,而他那个远在天际的母亲——人人都说他这奇特相貌是来自于她,可母亲本家是正统的汉人望族并州王氏,只要她还在,看有谁还敢说他是胡人。
可是她不在了。
日期:2016-07-13 11:09:39
出神好久,他一回头,见到白头深黑的眼眸里映出自己闪着泪光的眼睛,略吃了一惊,便转过身,继续看那石刻。
待得他再次细看那石刻时,却发现在这篇刻字中间,好似有一道深深的划痕。这划痕很长,几乎横跨了整篇明妃的自述,痕迹中还留着淡淡褐色,大概这划痕原本是鲜红的,经年褪了色,以至于刚才少年并没有发现。
这划痕的上方,刻着一串如同葡萄般的文字,有的拖着小尾巴,有的似乎伸出一只手在招。这些划痕刻如此的深,又用了鲜红色染剂,看上去刻下它的这个人心里有着难掩的怒火。少年有些好笑,觉得这些字迹颇像父亲让自己一遍遍练字时,他愤怒异常写下的笔画。
他暂且不理会这些划痕,继续向前爬着去看明妃所记录下的《旷怨思惟歌》曲谱。
这曲谱长约两尺,一眼看不到边际。汉时,今世所用的半字谱尚未发明,便只能用一大段文字来描述乐器的演奏方法:左手如何按弦,右手什么指法,多少轻重,几番重复,一个乐句便要花上好多文字来描述。
少年看了半天,发现之前出现的划痕在乐谱中仍然可以寻见,可是这次划得更深,以至于有些至关重要的文字已经被划痕覆盖,无法猜出那一乐句写的是什么。划痕的上方仍旧刻了一样的“葡萄文”,更大,更深,一个个扭捏作态,搔首弄姿,似乎活了,在向少年挤眉弄眼。
日期:2016-07-13 12:11:26
少年看这划痕无穷无尽,弄得乐句根本连不起来,气得用手在石壁上猛捶,连声骂着“啖屎奴”,连骂了好几句他才解气,只好自认倒霉。他叹了口气坐下来,小心翼翼地解开背后包袱,取出里面装的东西,口中轻声道:“阿云,我寻着了这好东西,你且来听听看。”
狮子纹锦包袱中包裹着的是一把直项五弦琵琶。背板是黑漆的黄桑木,面板是鲜白的杜仲,象牙捍拨上镶着莲花纹样螺钿,覆手中插着一把柏木拨子。这把琵琶看上去略显陈旧,捍拨上已有了一道道细微的裂纹。
原来“阿云”便是这少年对琵琶的爱称,得名于本朝孟山人诗句:“浑成紫檀金屑文,作得琵琶声入云。”一句。
日期:2016-07-13 13:36:21
少年将琵琶横抱在怀中,盘腿坐下,从覆手中抽出拨子,拧动小弦的花梨轸子,调了调音。他对于琵琶的构造早已烂熟于心,根本不需要照明,便将火寸插在石缝中,就手盲弹。
明妃所弹乃是“秦汉子”,与少年手中的琵琶形制颇有不同,但仍然可以按着“秦汉子”的技法唱出音声,再用琵琶弹奏出来。
前面说过,魏武帝曹操已有前三十段残本传世,少年便有意从三十段后开始弹起,被划痕遮掩的地方他半猜半造,悉数补上,竟将整首曲子连了起来。
曲子的开头平静而单调,到得中间却颇为激烈悲壮,拨得鸡筋弦抖动不止,只是这五弦琵琶音色本就秀丽温婉,远不如秦汉子的古朴雄健,倒少了几分塞外的雄浑。
日期:2016-07-13 14:20:54
少年练习一会,便将乐曲的后半段记熟了。“阿云,这下全天下便只有我一人知道全本的《旷怨思惟歌》了,什么雷海青,宁王,王摩诘,我这一首曲子,可抵得了他们十年功力。要是让老东西知道了,他非得嫉妒死我!”
他激动地插了好几次拨子才插进覆手,跌跌撞撞站起来,向明妃刻的自述长揖行礼,然后将琵琶放入包袱内系紧丝线,准备继续前行。
他随手挖起那陶纺锤放入驼囊,以便能向众人证明自己确实来过明妃窟。一侧身,却又见那恼人的划痕和“葡萄文”,心里倒有些好奇这到底是什么新式骂人话,就从驮囊中拿出了竹制墨盒,水壶与笔,趴下将那“葡萄文”绕圈般地抄在了自己的左肘上。
待他爬起身,牵着白头再欲向前走,白头却一反常态,狂躁不安。它踏着四足,固执地要往石壁的另一边去,鼻孔大张,似乎在闻什么东西。
白头今日举动多次有异,于是这少年也不敢掉以轻心,他见白头执意要去那边,只好由着它走,凑近那块石壁一闻,一股刺鼻的霉臭一下子袭来。
少年被这臭气冲得头晕,拼命往外呼气。嫌恶之余,他大为奇怪:白头决计不会是喜欢这霉臭才向那边去的,这石壁后定然有别的东西。
日期:2016-07-13 14:55:43
白头走近石壁的一边,前后寻找着什么,四蹄乱踩,长尾如雨点般扫在少年身上,少年被弄得心烦意乱,按住它的脑袋猛力拍打:“你啊你啊你啊!别给我吵了!”说着伸手去触那石壁。
那一方石壁颜色更浅,与四周确有些不同。他手一放上去,便觉出这泥土颇为潮湿,遂用手轻轻去推。
初时这泥土还算坚硬,可是他稍一用力,土块顷刻坍塌,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阴冷之气,一股霉味,还有一道细微的水流声。
石壁的后面竟多出来一条路。也就是说,这里原本是个岔口,而这石壁则是新封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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