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明白了……”在母亲的安慰下,小雅重重地点了点头,连忙用纸巾擦去脸颊上的泪珠。
“这才是咱们坚强的女儿嘛……”父母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终于是放下心来。
然而,他们又怎么会知道,这所谓的明白只不过是小雅伪装的借口罢了。她心里的悲伤根本没有丝毫减缓。
爷爷不过是昏迷罢了,他一定会醒过来的。尽管她不断地用言语来麻痹自己,但那种深切的哀伤仍旧厚重得可怕,她感觉自己软绵绵的,整个人就像被什么掏空了一样。
车窗外依旧是一径的阴雨绵绵,小雅看着飞速而过的雨滴,思绪不自觉地回到了过往的时光。
日期:2017-02-03 09:02:00
从六岁开始,由于父母工作的关系,她一直跟着爷爷生活。那段金色的童年的确是她最美好的时光。每天早上,可以坐着爷爷的破三轮,一边朗诵着少年闰土,一边美美地呼吸着田野上清新的晨露。
到了小书屋后,又可以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和学习。虽然一共只有十个同学和两个老师,但大家却没有丝毫的陌生,他们一起做梦,一起憧憬着美好的未来。相比于城市的学校,她显然更享受这种简单而舒适的快乐。
每天放学的时候,自然父母们迫不及待的时刻了。他们早早地就等待在门口,爷爷自然也不例外,每当那部破旧的三轮车出现在夕阳下的时候,小雅总会一蹦一跳地跑过去,爷爷、爷爷地叫个不停。
而后者也乐得眉开眼笑,一把抱起她亲个不停,那短短的胡茬经常刺得她哇哇大叫,最后爷爷只能苦笑着把她放了下来。
“月亮出来亮汪,亮汪汪……”
在绯红的夕阳下,小雅坐在破三轮上纵声歌唱,旁边的鞋柜里满是橡胶的味道,臭臭的,但却充满了熟悉的感觉。那是爷爷每天引以为傲的生计,在放假的时候,她也会跟着去帮忙。
那曾是一场多么美妙的幻境。
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再美好的时光终究也会有醒来的一刻。
三年后,在父母苦心孤诣的安排下,小雅不得不离乡背井,投入到城市紧张而繁重的学习生活中。
大城市的校园生活条件好,学习氛围浓厚。这是父母对她作出的唯一解释,但在小雅心里,这俨然是斩断一切的无情之刃。
虽然她身上穿上了名牌,口袋里也多出了手机,但心头那份简单而纯朴的快乐却成了难以企及的梦想。
日期:2017-02-03 13:57:00
相对而言,升学的压力、同学间相互攀比的风气,还有每天三点一线的枯槁生活,却像千斤巨石一样压在她的心头。
她曾多少次蓦然回首,希望一觉醒来,自己还是那个半大不小的家伙,而爷爷还是乐呵呵地抱起她,但这一切,也只有在寒暑假的时候才能短暂地回味了。
没错,只有在学校放长假的时候,爸妈才会带着她回去。虽然只有短短的十天,但小雅却敝帚自珍,只有在爷爷温暖的掌心下,她才会绽放出如花般灿烂的笑靥。
曾经多少次,小雅也向父母提起过回去的事,曾经多少次,她也向父母提起过学习的压力,但得到的,却只是他们无情的反驳。
只有努力读书,将来才能出人头地,才能成为一个有用的人。他们只是机械地重复着这句话,甚至连自己酝酿已久的心里话也只是一笑而过。
但他们又何曾想过,自己喜欢的根本不是这种生活?小雅只是一个单纯的女孩,她只想每天快乐地唱唱歌,然后和小伙伴们一起聊天,仅此而已。
为什么连这小小的愿望也要被生生掐灭?为什么他们总是要按自己的一套来改造别人?
小雅望着窗外,眼睛沉沉地垂下了。
每到这个时候,她总会想到爷爷。
日期:2017-02-03 20:44:00
与父母的独断专横不同,爷爷总是很尊重自己,他知道自己喜欢音乐,便会向邻居借来笛子,陪着自己一起吹奏演唱,还鼓励自己勇敢地去追求梦想。
他是那么的温柔,甚至在每次准备离开的时候,都会拍着自己的肩膀,和自己一起潸然落泪。
有时候,小雅甚至觉得爷爷不是爷爷,而是她一个相识已久的朋友,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谈天说地,也可以酣畅淋漓地游山玩水,这是任何人都无法给予的感觉,包括她的父母。
想到这里,小雅下意识地看了眼书包。
那里还夹着一本乐谱,那是她早已准备好的礼物——一首新学会的歌曲,她是多么希望和爷爷一起演唱。
可惜,这一切都成了梦幻泡影。
小雅抽了抽鼻子,倔强的泪水再次湮没了眼瞳。外面的秋雨又大了起来,淅淅沥沥的打在窗户上,正如她的心情一样沉重。
“小雅?到了哦……”随着父母的一声呼唤,车子停了下来,他们拉着她小心翼翼地下了车。
朔朔的秋风带着雨滴拂过,小雅缩了缩身子,跟随着父母走进了市里最大的医院。
在重症监护室里面,她终于看到了亲爱的爷爷。
可惜,那仅仅是一具无法言语的躯体。
深陷的眼窝,灰沉的脸色,以及全身上下包裹得密不透风的绷带,爷爷就像一棵行将枯萎的老树,只剩下不断变化的心电监护仪,还在诉说着脆弱的生命痕迹。
“爷爷!”
小雅压抑不住内心的悲恸,扑上去紧紧握住他的手。但入手处却是一片冰凉,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爷爷已经魂归天国,两行清泪无言地淌了下来。
日期:2017-02-04 10:08:00
但很快,她便抛下了这个落寞的想法,双手紧紧地扣在爷爷的食指间,想要从中探寻出那些渴望已久的东西。
她终于是感受到了爷爷的体温,那仿佛就像一支强力箭镞,正中她的内心。
“哇……”小雅放声地哭了起来,眼泪犹如缺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她无法控制自己,心里就像被无数荆棘紧紧绞住。
“爷爷,你快点醒来啊……你不是说…….以后的每个夏天都送我一双鞋子的吗?”
“你不是说……以后的每个假期……都会陪着我一起玩,一起唱歌的吗?”
“你看,我连乐谱都带来了!那是我…….那是我新学会的歌曲啊……你快醒来,快醒来好不好!?呜呜……”
眼看小雅越来越激动的样子,妈妈眉头一蹙,连忙上前拉住了她:“小雅,你不要这样好不好,爷爷他还在昏迷,万一……”
“妈妈,爷爷他……爷爷他一定会醒来的,他一定会好起来的,对吗?”小雅忽然转过身,泪眼婆娑地看着她。
妈妈心头一凛,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只是结结巴巴地呢喃着:“现在……现在一切都还不好说,爷爷他……”
“没错,爷爷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爸爸坚定地说道,他紧紧地握住两人的手,温暖的感觉一下子令得小雅心悸鼻酸,她感激地点了点头。
“嗯,我也相信你们,爷爷一定会跨过这道坎的!”妈妈也把手放了上来,威严的仪容竟然也透出了几分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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