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绯罗口中那个“半个房子大”的冬瓜被抬到后院时,安之还是吓了一跳:“哪来这么大的冬瓜?!怕是得有百十斤吧!
紫罗!花了多少银子买来的?”越问到后面声音越尖利,几乎要破音了,紫罗掩嘴轻笑——三郎的心疼病又犯了!
玄一同玄二对了个眼神,默契的嘲笑了一下安之的小气,不紧不慢的澄清:“宫里说是要给晋阳公主琢磨些温补的药膳,这是药园差人送来的,可没花账上的钱。”安之心中稍定,故作不满、半真半假的抱怨道:“太医署中从七品下的太医署令二人,从八品下的太医丞二人,医监四人,从九品下的医正八人,放着这么多人,还是要仰仗阿兄的医术,真真是可笑!”抱怨完方才想起来正事:“阿兄,你要拿这冬瓜替我出气?砸死卢大还是撑死他?”玄一故弄玄虚的眨了眨笑意满满的丹凤眼:“今晚你就知道了!”
日期:2017-05-03 15:33:00
亥时初刻,市鼓敲响,东市上的生意人纷纷收起招幌、闭上店门,匆匆赶在坊门关闭前回家。卢大把剩下的猪肉往案板下的藤筐里一扔,拎着空了大半的酒壶晃悠着往南边通善坊走去。长安城北边繁华昌盛,南边却低洼潮湿,少有人愿意居住在这里,因此兴善寺以南好几个坊几乎都是空的,只有卢大这样的破落户儿住在这里。
这段路平日走上两刻也就到了,怎的今天日头已经要落下去还没有看到通善坊破旧的坊门?卢大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回头看了看,思忖自己是不是醉的走岔了路,结果发现连来时的路也不认识了。卢大靠在路边树上又灌了口酒,口齿不清的骂道:“都——怪那丑、丑婆娘叵耐讨人嫌,整日里哭——哭啼啼,老子就是被她哭、哭晦气了!今日肉又没,没,没卖完,看我回去——好好收拾这婆娘!”喝完咂咂嘴,摇摇晃晃继续往家的方向走。
天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黑透了,卢大奇怪今日太阳落山也格外快,方才还大亮着,一转眼连路都看不清了。又想怎的没听到暮鼓敲完八百下,一时又担心被金吾卫抓住,犯夜可是要挨好一顿板子的。一时心急紧走了几步,抬头发现自己竟误进了一坊,迎面就是一处绿瓦白墙的巨宅。卢大心中更是糊涂,城南何时有这么一处气派的宅子,莫不是哪家贵人新建的别业?贵家门童都仗势欺人,卢大曾因醉酒撒泼吃过亏的,吓得赶紧提脚欲走。
日期:2017-05-03 15:34:00
“吱呀——”一声,身后气派的红木大门居然在这时打开了,耳听得一群人匆匆跑下台阶,卢大唬的赶紧回身点头哈腰“贱民就是路过,污了地界儿,贵人勿恼,这就走这就走!”
没有等到恶声恶气的怒骂,也没有劈头盖脸的棍棒,只听一个毕恭毕敬的男人声音:“郎君归来!”卢大奇怪的抬头偷偷一瞄,两排家丁穿着一水儿的皂色短打,正齐整的弯腰行礼。为首一个身着青色圆领长袍、底着短绯白衫、脚踏六合靴的体面男人,正是方才说话的人。卢大心中依然惶惶然不知何事,那男人已经笑着迎上来,接过卢大手中的缰绳,递给后面的小厮,等等,缰绳?卢大茫然的转过头去——一匹高大精壮的紫花连钱马正喷着响鼻,顺从的跟着小厮绕道角门进了宅子侧面的马厩。两排家丁井然有序的过来,开始从它后面那辆饰着厚厚织锦的巨大红木马车上往下搬运货物:各色金银器具数十件、四方珍稀织锦布料上百匹、十来个沉重的红木箱子——家丁不小心打翻了一个在地,散落出来的是一地翡翠真珠黄金白银。最后,四个最壮硕的家丁吃力的抬着一口狭长的错金匣子下来,小心翼翼的搬进了宅子。
卢大正醉的迷迷糊糊,又被金银晃花了眼,站在原地云里雾里不知所措。青袍男人笑着询问:“郎君可是连日赶路乏的狠了?家中已经安排好汤浴,郎君快进来洗洗风尘。”说完虚扶着卢大走上台阶进了正门。
但见宅中舍宇华好,崭然一新;廊下煮酒的香气弥漫在院中,还能远远看到后厨烹茶的水汽袅袅升腾。庭下家丁来来往往人数众多,望去都是眉目齐整,体格匀称;又有身着短襦高腰裙的婢仆往来穿梭,穿红戴绿、莺莺燕燕约莫数十百人,却都井井有条没发出任何喧闹。穿过中门行至正厅,隐隐听到幕中做笑语声,环佩叮铛儿女喁喁。一个梳着高髻的俏丽女子原本立在廊下,见卢大一行人行来,笑着上前为他打起帷幕,脆生生传话到:“郎君归来!”卢大瞄着她姣好的脸庞、匀称的身段,心中的惶恐已消失一空,只呆呆想着如此美人不知是何等滋味,比家中那蠢婆娘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还待停下来好好看上一看,一阵香风袭来,内室已匆忙迎出来一位妇人,含笑带嗔娇声呼道:“郎君可算归来了,叫奴好等!”卢大听见这把娇柔的嗓音,就像心头被一只小手软软搔弄了一回,身子顿时软了半边。待得他抬头一看,神魂几乎惊飞上天:面前的妇人一头青丝高高梳了个倭堕髻,鬓边斜插一朵碗口大的嫩黄牡丹,花瓣上还带着几滴露珠,雪白的脸庞如玉似雪,蛾眉淡扫,那一双秋水似的眸子又惊又喜的看着自己,樱唇微启正呢哝着思念之情。卢大情不自禁的伸出双手扶住这娇弱美人,触手处一片香软,柔若无骨。低头细细打量,绛红四瓣散花纱裙上直接罩了件碧色薄纱阔袖衫子,挽了条瑟瑟薄罗帔子,冰肌玉肤若隐若现;胸前更是如雪酥胸半露,比西市酒肆劝酒的胡姬还要丰满妖娆三分。裙下露出玉笋般的尖尖小足,竟是急切出迎间忘了穿上绣履。卢大从来只见过那些在西市抛头露面、锱铢必较的粗使婆子、下等婢女,或是穷苦人家出来赚生活如男人一般满身臭汗、大呼小喝的婆娘,连酒肆的胡姬也只能借着买酒调笑一把,何曾见过这样养在深闺的绝色!他突然有些自卑自己浑身的肉腥汗臭,生怕熏着美人招来嫌弃。可低头一看自己,身上哪里是那件沾满层层油迹和点点血渍、早已分不出颜色的褂子,这轻罗圆领衫子如血赤红,听闻是朝中五品大官才穿得的颜色?还有衫子下雪白的绸缎底衫和裤子,可不是正散发着高贵的龙涎香气味?油腻腻、臭烘烘的破麻鞋也消失的无影无踪,软底的吉莫靴让人就像踏在厚厚的云中。卢大觉得自己一定是醉狠了在路边做了个美梦,他咬牙下狠手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的酒都醒了七分,这是真的?!美人见卢大一言不发只痴痴看着自己,羞红了脸娇笑着帮卢大脱了靴子,搀着他走进里间,一面扬声吩咐:“你们快快伺候郎君沐浴更衣,传后厨备晚膳替郎君接风洗尘!”身后几个婢子齐声应着,拥着卢大转入内室屏风后。只见一人伺候宽衣,一人手捧澡豆,一人献上花瓣,还有一人伸出雪白柔荑,试探浴桶内的水温。这几个婢子一般高矮,个个生的鼻若琼脂唇若含朱,巧笑倩兮的环绕着卢大,卢大自打落地哪里被这样伺候过,一时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弄,又逗的几个婢子娇笑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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