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名气很大,她是画鬼的》
第10节

作者: 古川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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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道:“你到我病房里等着,我去准备准备。”

  我道:“这还有啥可准备的?”
  矮子皱眉,说:“你丫傻啊?这里是精神病院,你说进就进?要进这里,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你必须有病。”
  晚上,我作为家属,留在了矮子的病房里。
  矮子等到了午夜,然后翻窗出去,半个小时后,他拿了一份病历,说,“行了,你的身份做好了,明儿个,可以进去了。”
  我一愣,翻看了一下病历,上面的资料很齐全,我道:“嘿呦,神通广大啊!咦?怎么只有我一个人?你呢?”
  矮子笑说,爷爷我不是已经住进来了吗。
  第二天,我回家拿了几件换洗衣服,一去一回,又已经是下午了。
  矮子送我到了67病室的门口,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嘱咐道:“小同志,你记好了,你就在房间里待着等我,我没来,你听见任何动静都不要开门,也不要出去。”
  我还是有些忐忑,心说这点你可以放心,老子肯定不会自己去找死的。
  我的病例上写我是抑郁症患者,需要疗养,分配到67病室。矮子走后,我拨乱了自己的头发,让自己显得颓废些。
  门镶嵌在围墙里,夕阳西下,余晖洒在满墙的爬山虎上,让人产生一种奇特的疏离感,觉得这个地方是与世隔绝的。
  如果有人死在门里面,也不会有人知道吧。
  我深吸一口气,扒开爬山虎,轻叩铁门,很快,门就被拉开了。开门的,依然是那个枯瘦的老头子。

  我给病例给他看,他瞧了一眼,就放我进去了。
  果然如矮子所说,这里的格局和老宅子一样,进去后,一览无遗,是一个庭院,只是相对于第二层的院子,这里稍微小一些。
  我刻意往两侧望去,不出所料,这里也有两口缸。
  我的正面,是一幢三层楼的楼房。只不过是水泥结构的。
  房子同样老旧,外观几乎没有修饰过,露出凹凸不平的混合泥沙。
  房子中间,有一个楼梯口的门洞,门洞外,正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
  男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微微秃顶,他对我笑了笑,便走过来,道:“我是这个科室的科长,请给我看看你的病例。”
  我礼貌地双手递出病例,他随意翻了一下,眯着眼睛看着我,半晌,才继续说:“哦?您是…画家?”
  我又点了点头,我从他的酒瓶底子眼镜片后感觉得到,他看我的眼神,有些古怪。

  我说:“是,我有自己的画室。”
  他嗯了一声,接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冷淡地道:“我先让护士给你安排一下,你先去我办公室坐坐。”
  他的办公室在二楼,我跟着他进去后,他给我倒了一杯茶。
  我坐在他的办公桌前,尽量压制着自己的不安感,后腰上的两个画筒十分嗝应人,我在椅子上挪来挪去,气氛一下子,十分尴尬。
  他的办公室很简陋,白色腻子墙已经泛黄,上面有很多水渍。
  忽然,我的注意力被墙上的东西吸引了过去。
  那是两幅画,一幅是大鹏展翅,裱框很大,画质却非常一般,任何画廊都可以买到。
  另一幅就在大鹏展翅的正右边,略小。是《蒜鱼》。
  《蒜鱼》是水墨画,画上左边画的是一只鳊鱼,远看像一个鼓了气的皮球,右边画着几根大蒜。
  我对这幅画算是有很深的研究,《蒜鱼》的原作者是咸丰年间的虚谷先生,总共传世之作不过300幅,真迹价值连城。虚谷有个徒弟,或者可以称为朋友,叫江寒汀,是最早开始模仿虚谷的人,又称“江虚谷”,他的仿做也可以卖得很高的价格,特别是前两年,甚至炒得跟真迹差不多的价格。
  这是很奇特的事情,大家明明知道是仿品,却为了这个仿制者本人而去买这幅作品。所以在众多的仿制者心中,这个江寒汀算是一个传奇的标杆似的人物。
  而这幅仿品《蒜鱼》,正是仿江寒汀的笔法,之所以我能一眼认出来,是因为画这幅画的人,就是我!
  这是我老爸老妈还在世的时候,我用来练手的作品,我对自己的临摹技术很有信心,当时我在网上挂出它的时候,挂了超级高的价格(只可惜钱都被我挥霍到游戏里去了,现在想来真是后悔)对它的描述就是江寒汀的原作。
  这次交易非常顺利,买家没有还一分钱价,我当时得意了很久。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见到这幅画。
  我回头问科长:“你从哪里得来的这幅画?”
  科长见我对这幅画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便走了过来,道:“这是一个患者送我的,你别看它署名是江寒汀,但是它并不值钱,是幅赝品…”
  我对自己的技术没产生过怀疑,当时买家也没看出来,况且买了那么贵的画肯定会去别的地方找人掌眼,娘的,没被同行看破,竟然被一个和绘画不搭界的人看破,我有些懊恼,立马回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是送我的人告诉我的。”科长笑说。

  我对买家的印象不深,当时只顾着数钱了,但我可以确定的是:买它的人,是一个女人。
  我盯着科长,他虽然在笑,但是他的笑容里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仿佛戴着一张面具。
  一股不详感笼罩了过来,我问:“送你的人,是不是一个女人?”
  科长眯起眼睛,像是在思考什么,片刻后才道:“患者的隐私,我不能透露。”
  我又问:“那…她是什么时候送给你的?”
  科长回忆了一下,说:“两年前…七月份吧…”
  我心里猛地一咯噔:两年前…七月…正好是我家出事的时间!两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难道,我父母的死,并不是意外?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有所变化的…
  我迫切地想再了解更多,就在这时,科长的呼叫器响了。

  他看了看手表,说:“梁先生,和你聊天很愉快,精心疗养一段时间,你的病很快就会好。你的病房已经收拾好了,在三楼,你可以过去了。”
  如果再继续追问下去,怕是会遭人怀疑,我只好把话又吞了回去,随声道谢,转身离去。
  一边走我一边思考,之前,这些事情仿佛像一团毛线球,混乱不堪。两年前,这个时间点的出现,如同找到了一个线头,随着它,我应该可以把事情串联起来,我感觉得出,它们一定是有关联的。
  刚绕过楼梯转角,我一抬头,就看见一个年轻的护士,站在三楼楼梯口,对着我微笑。
  我跟着她,来到了这一层走廊最尽头的病房,病房对面,就是安全通道。

  她打开门让我进去,嘱咐道:“晚饭我们会送到您的房间,您先好好休息。”
  我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把东西随手甩在床上,然后把窗户打开了一条缝隙,在拉钩上面挂了一根细红绳——这是我和矮子约好的暗号。
  入冬以后天黑得特别快,不一会儿,一个戴口罩的男护工进来送晚饭,他好像很急切,丢下餐盘,一刻都没有多停留。
  我把屋里的灯打开,一个人吃着饭。突然我感觉,我又回到了那个老宅子暗无天日的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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