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7-03-05 21:38:54
正文八
他与妻子曾经合计过,买断工龄的钱一到手,他就去包下一个门脸来,他的木工活很好,尤其是他会雕花的手艺……可是,现在这一切都成了泡影!
他来到了江边。此刻的江边已经有习习的凉风在轻轻的吹着;城市里的灯火映在江水里闪着很多很多支离破碎的光。江堤上,谈恋爱的男女早早的就来到了江边,成双成对地坐在江堤边的水泥台阶上。一弯新月也挂在天上,于是就告诉人们,这个夜晚是很美好的。可是,卢高才却一点都感觉不到这美景,他所向往的不是这江边上的美好风景,而是那可以一了百了的涛涛江水。是的,除了死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么?当然,他心里是不想死的,所谓生不愿来死不愿去就是这个道理。可是,事情到了今天这样的地步,这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他慢慢地站起,然后就很沉稳地朝江水边走去。他的行动几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因为那些人一来是正沉浸在男欢女爱的甜蜜当中,根本就无暇顾及与恋爱无关的事;二来是现正是炎热酷暑,一个人朝江水里走去应该说是很正常的。
他就那样慢慢地向前走着,那样子与表情很有点像是当年的革命者在英勇赴死。他走过的台阶边上,一对情侣正在很热烈地拥抱与亲吻着,那女孩一定是由于太过幸福与激动,发出一阵阵很是感人的低吟……
他走着走着。突然,他停了下来,因为他猛然间想起了正在读中学的儿子。就他的生命而言,儿子与那五万块钱一样,同样是属于他的命根子!如果他今天一旦死去的话,儿子就再也没有父亲了,就再也没有给于他支撑的力量了。儿子是个很好学的孩子,老师们都说,这孩子将来肯定是可以考进第一流的大学的!一想到这,卢高才就觉得心头一阵颤动,于是他就将步子停住,并缓缓地转过身来,然后又向岸上走来。是啊,怎么可以就这样去死呢?自己死了,当然是彻底解脱了,可是儿子呢?还有老婆呢?
他缓缓地向岸边走来。他的脚已经踏到了紧挨着水面的那一级台阶。如果他的脚再往上迈一下,那个正在兴高采烈准备庆功的死神就会望洋兴叹,就会无功而还。
就在这时,远处的一个卖冷饮的老太太大声喊道:“买雪糕的,你还没有付钱哩!”
就这么一个“钱”字,一下子就像是鞭子一样地抽打在卢高才的身上,于是他浑身上下都颤抖了一下:“是啊,我的钱呢?我那么多钱到哪去了呢?”一想到几个小时前还在的现在却杳如黄鹤的那个鞋盒,他对生命的渴望就一下子回到了零。他就那样站在水里,看着岸上的已经灿烂辉煌的夜景,无奈的泪光在他的眼里闪动着。
“儿子,老爸回不去啦……老爸对不起你们……”他又庄重地转过身来向着江水里走去……
就在卢高才一步步走向江水去寻求永久解脱的时候,安子良一家人则正在吃着晚餐。就安子良本人来说,这顿晚餐应该说是这么些年来少有的味道好的。尽管桌子上摆着的也还是平时的那么几个老三样,但安子良的嘴里却就好比是在品尝龙肝凤髓一般的妙不可言。这种感觉在平时是没有的,平时吃什么都是一种机械味道,说到底是为了完成任务。
他的情绪很自然地感染了女儿:“老爸,你今天好像特别高兴哩。”
安子良笑道:“是吗?”
“你看你那脸,就好像涂了一层油似的红光满面的。”女儿很认真地说道,“有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你这样高兴啦……”
安子良笑着,并不说话,就那样笑着看着女儿。
这时,妻子在里面的床上接上话道:“你爸是捡到了钱……”
罗英的话还没有说完,安子良就浑身一抖,正在往嘴里送的一根菜叶一下就掉在了桌上,并且脸上也似乎要僵住了一样,心里却说道:“我的天,她知道啦?”
当然,这情景女儿并没有看见。
这时,妻子罗英又说道:“其实,人要有这样的好心情……干什么呢?苦就苦一点,不就是苦中作乐么?”
(未完待续)
日期:2017-03-06 09:24:10
正文九
安子良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敢情她是在说笑话!这娘们吓了我一滚哩!
“爸,我跟你说哦,我们学校来了一个新的教务主任,他好像不太愿意我上学校去弹琴……”女儿有些忧愁地说道。
“他说了你啦?”安子良问道。
“说倒没说,但就是脸色不是太好……我感觉出来的……因为我走时,跟他打招呼他几乎没有理我……”搞音乐的都很敏感。
这事要是搁在以前,一定会让安子良心惊肉跳的,又起码有一个晚上无法入睡,然后就是想办法去打通关节。上一次就曾有一个副校长表示了不满,结果安子良经过一个整夜的思索,最后还是花了几十块钱买了一些东西到这位副校长家里去……但今天他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几乎没有多想就说道:“算啦,不让弹就不去弹……老爸来想办法,活人还给尿憋死啦?你只要好好的练就行。”
罗英在房里接话道:“对,你爸说得对,人就要有这样的志气。”
女儿很是感叹地说道:“老爸啊老爸,你要能给我买一台钢琴就好啦!”
安子良笑着看着女儿,好半天才说道:“我的蕾蕾好好学,总有一天会给你买琴的……”
蕾蕾给了安子良一个很是甜蜜但又包含一种对买琴不是很相信的笑容。
老安在心里笑道:“我的傻女儿,到时就会让你大吃一惊的!说实在话,我还不买珠江牌的,弄不好我还给你扛一架星海牌的回来!”
这时,罗英在房里喊他。
“干嘛?”安子良过去问道。
“我说,要不就把银行的那一万块钱定期取出来给女儿买琴算啦。”
“再说吧……”
落轿巷38号就是卢高才的家。此刻他的妻子“硝子炮”的叫骂声差不多半条街都听得见(这娘们真是有趣得紧,取了一个这样的芳名。盖因她姓肖,叫子苞,一是她的脾气太过爆燥,二是字音儿相似,于是就成了眼下这么个有几分吓人的名字):“你,不等啦,就先吃饭吧!你那个爸不知道又死到哪里去了,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回来……我看这日子是没法过下去了……干脆就不要回来算了,就死在外面算了!”
是啊,墙上的钟都已经噹噹响地敲了七下了,天也完全地黑了,就是没看见卢高才的身影。儿子也是同学们送回来的……这能不让本来就一点就着的她来气么?
“还坐着干吗?吃饭,吃完饭还要写作业……”她一边风风火火地将几个碗端出来,一边大声说着儿子,“你爸不用等,一准是死了!”
“妈,你就不可以说点别的?干吗要这样子的说呢?爸也许有事哩……”儿子很轻柔地说道。
“有屁事!他一不是官员,二不是干部,有什么事?一定又是在跟他们那一帮子狐朋狗友斗地主!他还有事,他要是有事,也就不会落到今天这样的拍屁股走人的程度!”
“妈,你搞错啦。早上爸不是说今天他们厂里发买断工龄的钱么?也许是等着发钱拖了时间……”
儿子的提醒使得硝子炮将又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是啊,早上他是这么说来着……那怎么到现在还没回呢?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在喊道:“老卢家的,老卢家的……在么?”
硝子炮在屋里应道:“在哩,谁啊?”
外面的是居委会的人。她也不进屋,就站在外面说道:“是我。刚刚滨江派出所打电话来,说是你家老卢掉江里去了……”
硝子炮一听想都没想就说道:“掉江里去好呀,最好是死了才好哩!”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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