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6-12-26 12:12:23
　　于迈说历史之《五代十国：最乱的乱世》
　　【第四十六节 王凝退敌】
　　目的已然达到，黄巢觉得攻打宣州主城的时机亦已成熟。乾符五年（公元878年）四、五月间，黄巢率部趁胜追击，围攻宣州。老辣的王凝，虽然事前失策，但事后立马就看清了黄巢“先扫外围，再攻主城”的用意，遂日夜不休地巩固宣州防务。
　　然而黄巢同学也不是吃素的，一见宣州已作防备，便立马抽调一部分人马就地制作云梯、冲车等攻城器械，再将部下分为若干支队，轮番进攻。宣州城内的将士哪见过此等阵仗，没过多久就死伤了大量生力军。幕僚们见势不妙，纷纷向王凝进言：“贼军来势汹汹，万难抵挡，希望您先跟他们讲和，再图退敌之计，也不失为一条保全您家族的权宜之策。”
　　王凝闻之，面露愠色，义正词严地说道：“宣州城内谁人没有家族亲故？假若讲和，我的族人是可以保全，但百姓们却难逃被杀掠抢夺的厄运。我不忍为之，愿与此城共存亡！”
　　王凝这一通言论，胜却鸡血演说无数，惹得满城将士和百姓热泪盈眶，纷纷表示愿以身效死。顿时，士气大振。

　　克劳塞维茨（Carl von Clausewitz）说：“物质的原因和结果不过是刀柄，精神的原因和结果才是贵重的金属，才是真正的锋利的刀刃。”[1]王凝深谙此理，遂紧握“刀刃”，以必死之决心，全力抵抗黄巢大军（将有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念）。几经鏖战，终于退敌。[2]
　　【注释】
　　[1]克劳塞维茨：《战争论（上卷）》，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科学院译，153页。
　　[2]王凝于咸通时曾两次在宣城节帅幕府任职，对于百姓所喜所恶非常了解，所以在任时积极清除积弊，使得人民生活富足安康，深受当地百姓的爱戴。此次宣州防卫战取得胜利，也赖于其身后坚实的群众基础。
　　日期：2016-12-26 22:01:20
　　于迈说历史之《五代十国：最乱的乱世》
　　【第四十七节 一路向南】
　　宣州城一时难以攻下，黄巢又把目光瞄向了润州（今江苏镇江），还没怎么开打，朝廷就火急火燎地派荆南节度使高骈前去解润州之危。[1]
　　《资治通鉴》却说，高骈此次调任，跟朝廷想要阻止王仙芝残部在镇海战区（治所在润州）的剽掠行为有关。因高骈曾任天平节度使（治所在郓州），而王仙芝很多党羽又都是郓州人，多少领教过或听说过“高阎王”的厉害，遂任其为镇海军[2]节度使，以收敲山震虎之效。而据方积六先生考证，所谓王仙芝残部，实为黄巢所率之大军。

　　当高骈千里迢迢地从江陵赶赴润州时，黄巢大军为避免与其直接交战，只得从润州境内撤出，再做打算。此外，曹师雄在湖州（今浙江吴兴）的大败及王重隐的战败身亡，也使得朝廷可以集中兵力对付黄巢。基于此，黄巢大军不得不继续向南推进，以避锋芒。
　　乾符五年（公元878年）八月，黄巢进逼杭州（今浙江杭州），随即又转攻越州（今浙江绍兴），打得浙东观察使（浙东道行政长官，治所在越州）崔璆狼狈而逃。[3]
　　浙东，乃为朝廷的税赋重地，属财源型藩镇。[4]诗人杜牧称“其间茧税鱼盐，衣食半天下”。[5]故而，黄巢大军在浙东地界的恣意妄为，让朝廷如芒在背，倍感不安。
　　在朝廷的再三催促下，高骈同学终于答应出兵。是年九月，高骈派部将张璘、梁缵在越州附近击败了黄巢的部分起义军，并收编了黄巢麾下猛将秦彦、毕师铎、李罕之等数十人。
　　黄巢一时元气大伤，只得带领义军从越州撤退，开山路七百余里（够狠），直捣福建。[6]
　　【注释】
　　[1]方积六：《黄巢起义考》，80-82页。
　　[2]《资治通鉴大辞典》：“镇海军，唐、五代方镇名。唐建中二年(781)置,治所在润州 (今江苏镇江)。景福二年（893）移治杭州（今浙江杭州）。五代地属吴越。北宋初废。”《中国历史大辞典》：“镇海军，方镇名。唐建中二年（781）合浙江东、西二道观察使置，治润州（治今江苏镇江）。贞元三年（787），节度使韩滉卒后废。分所治为三：浙西（治润州）、浙东（治越州）、宣歙池（治宣州）。后复以浙江西道为镇海军。领润、常、苏、杭、湖、睦六州，约当今江苏长江以南，浙江新安江、富春江以北，浙江、安徽交界以东地区，屡废屡置。光启三年（887），军乱，节度使周宝被逐。景福二年（893）重置镇海军，治杭州，以钱镠为节度使。”

　　[3]崔璆自乾符四年闰二月至六年十一月任职浙江（《唐方镇年表》、《资治通鉴》、《嘉泰会稽志》可为证）。故而，当黄巢攻打越州时，崔璆很有可能弃城逃走，待张璘收复越州后又逃回越州再任浙东观察使，乾符六年底免职后才回到长安（《黄巢起义考》）。
　　[4]张国刚先生在《唐代藩镇研究》一书中将唐代藩镇大致分为四种类型：一是割据型。这些藩镇主要集中在河朔，其代表是魏、镇、幽三镇。这里的藩帅不由中央任命而由本镇拥立，赋税不上供中央而由将士瓜分。二是防遏型。这些藩镇主要集中在中原一带，以宣武、武宁、忠武、泽潞、河阳、义成、河东等为代表。它们的特点：①平时常宿数十万重兵，“严备常若有敌”，是重兵驻扎之地；②这里的赋税基本上是当道自供。虽然在讨伐战争中出现的藩帅时或不听指遣，却仍不失为朝廷制遏骄叛的屏障。三是御边型。这些藩镇主要集中在西北、西南边疆，其中尤以西北地区最为典型。重兵驻扎和仰度支供馈是这类藩镇的两大特点。四是财源型。这主要在东南地区，最典型的有浙东、浙西、淮南、福建、江西等八道。其特点：①兵力寡弱；②财富丰赡。简而言之，它们是唐王朝的“赋税重地”。

　　[5]杜牧：《樊川文集》第18卷，《李讷除浙东观察使兼御史大夫制》。
　　[6]为了避开高骈的锋芒，黄巢大军从越州南撤，准备由浙东海道入福建，但一时找不到足够的船只，便开山七百里，由陆路进入了福建。参见陈明光：《唐宗列传--唐懿宗·唐僖宗》，116页。另据文献记载，黄巢大军开辟的这条山路，即为从衢州（今浙江衢县）至建州（今福建建瓯）的仙霞岭路线。赵国华的《黄巢》（黑龙江出版社1982年版）、吴法的《黄巢传》（文教出版社1974年版）、俞兆鹏的《黄巢起义史》（江西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等黄巢传记专著皆沿引此种说法。而当义军直趋建州时，唐建州刺史李乾佑闻风潜逃，刚掌印的李彦坚死于不济事的抗拒战中。此事见清嘉庆重修大清统一志卷426福州府2人物，转引自林烨卿：《黄巢》，35页，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