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6-12-28 18:15:33
于迈说历史之《五代十国:最乱的乱世》
【第五十一节 王的怜悯】
早在进军福建之初,义军队伍中就广泛流传一句歌谣——逢儒则肉,师必覆!大意是:见到儒生就侮辱或杀戮,起义军必定失败!所以,当时凡被义军捉获的人,只要自称是知识分子,都可以得到释放。
一时间,福建当地的书籍交易量呈几何级数增长,暴利堪比走私。街头巷角,满眼都是手执书卷、摇头晃脑的“僵尸书生”。好不热闹的一幅“读书月”的景象。
虽然一些小地主或富户可以自称知识分子而逃过一劫,但那些身居要职的官员就没那么幸运了,其境况一如铁匠的砧子——横竖都是挨打的货!因为在黄巢的意识中,当了大官的知识分子就已经不算是知识分子了。其见解,颇似王小波式的泼赖:“我们找到的知识分子的对应物就该是这样的:在中国,是一些进了县学或者州学的读书人,在等着参加科举的时候,能领到些米或者柴火;学官不时来考较一下,实在不通的要打一顿;等到中了科举当了官,恐怕就不能算是知识分子……”[1]
仿佛一贴上“知识分子”的标签,就当受苦挨累罢:千辛万苦、苦苦挣扎、劳形苦心、苦不堪言……总之,是一副不得志、不如意的苦人儿模样。
所以,对于一些专干累活且收入不高的文人小官,黄巢也多是免而不罚,甚至还以礼相待。譬如在崇文馆(皇家图书馆兼贵族子弟学校)当校书郎(负责校勘书籍、考证文字)的黄璞。义军每次经过他家门口时皆是轻声前进,不敢造次。
对此,俞兆鹏先生如是解读道:黄巢之所以尊重读书人,是因为他要改变唐朝埋没和摧残人才的腐朽政治。[2]而实际上,黄巢的这一系列动作不过是出于推己及人的些许怜悯。
罗曼·罗兰(Romain Rolland)说:“怜悯是一笔借款,为小心起见,还是不要滥用的好。”[3]黄大将军对此不以为然,却用实际行动为这句话做了一个上佳的注解——当时福建有一个隐居佛寺的清高诗人,名叫周朴,独自过着苦行僧般的生活,一直不愿出仕。黄巢闻知此事,便力邀其一同起义,周朴断然拒绝道:“我连唐朝天子的官都不做,又怎会从贼!”黄巢听后大怒,立马就送他见了佛祖。
呜呼哀哉!黄巢在闽地一时兴起而滥施的怜悯之心,终究还是在周朴身上连本带利地收了回来。
【注释】
[1]语出王小波《中国知识分子与中古遗风》一文,载《沉默的大多数》,22-27页,南京:译林出版社,2012。其最初发表于1994年第3期《东方》杂志,发表时题目为“中国知识分子该不该放弃中古遗风”。
[2]俞兆鹏:《黄巢起义史》,34页。
[3]参见[法]罗曼·罗兰(Romain Rolland):《母与子(中)》( L`AME ENCHANT�0�7E),罗大冈译,19页,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5。
日期:2016-12-28 22:43:27
于迈说历史之《五代十国:最乱的乱世》
【第五十二节 渔网阵】
黄巢在福建的一系列动作(譬如攻占州县、打压官僚地主),颇似一场酣畅淋漓的床笫之战,猛烈有余而后劲不足。
乾符六年(公元879年)初,在福建用力过猛的黄巢同学,没待多久就率领义军离开了这片流淌着血和泪的土地,大摇大摆地进入了岭南。[1]
岭南,即五岭[2]以南,又称岭外、岭表,自古多瘴疠(即热带山林流行的瘟病),环境险恶,交通闭塞,且远离京师,是唐代流放政治犯的首选之地。
对于黄巢的这一“自我放逐”的行为,僖宗自是欢喜不已,随即敕令王铎任充任荆南节度(荆南战区司令官),兼大唐正南方面军征剿总指挥官(南面行营招讨都统),以杨复光为监军,进驻江陵。不久,又调泰宁节度使(治所在兖州,即今山东兖州市)李系为副都统,领五万官军,屯驻潭州(今湖南长沙)。
一个盘踞长江天险,一个扼守岭北(五岭以北)要道。其用意十分明显:先联合其他南面战区官军,将黄巢大军压制在南蛮之地,以阻截其北返,再慢慢地收拢包围圈,将其渐次消灭。
单就战术而言,如此布防堪称完美,只可惜黄巢不是呆笨的大头鱼(倒是像灵活滑溜的泥鳅),王铎的帮手李系也并非是精明老练的渔夫。更何况,再精密的渔网也难免会有破漏之处。
【注释】
[1]在起义军主力撤离福建后,留守福州的黄巢部将后来被陈岩击败,福州又陷入官军之手。参见《新唐书·卷一百九十·王潮传》;张凤孙、郑念荣等修《邵武府志》卷十六;郝玉麟、谢道承等修《福建通志》卷二十九《名宦》:《福州府》四。
[2]五岭,由越城岭、都庞岭、萌渚岭、骑田岭、大庾岭五座山岭组成,地处湘、赣、粤、桂等省区边境,是长江和珠江二大流域的分水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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