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泳馆轶事——游泳馆会不会淹死人?从业十二年的救生员给大家说道说道》
第6节

作者: 谢日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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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是高考的季节,06年的夏天老邱的女儿高考,为此他特意请了一个月的长假回去陪女儿。
  临走前,老邱还是有点不放心,他犹豫再三,我们都知道他担心什么,我对他说,“老邱你放心,上次救人我发现比你还早呢,没事,你快去快回,陪姑娘好好考大学,别像我一样落得出来打工。”

  最终,老邱还是决定回去。一向吝啬的郎老板这次难得的大方,他跟老邱说,只要老邱回头还来,这一个多月算他带薪休假,工资不停发。
  我那时候有点飘飘然了,以为自己已经渐渐步入老救生员的行列,可以独挡一面,但是有时候现实中残酷的一面展现时,总是让人措手不及,完全不知道怎么去面对。
  【0.015完,待续】
  日期:2017-08-30 10:53:00
  【0.016】
  那是老邱走后的十几天,我们跟老邱通过一次电话,得知他闺女已经高考完毕,发挥不错,保守估计一本是没问题的,搞不好能上个名校,我们都为他开心。

  有一天晚上,我们正常上班,老邱不在了,三角阵容排不开,我就跟杜宾一人守着一边,哪里出现险情哪边就上去。
  那是一个周六,每到周末游泳馆孩子们最多,我们也是最忙的时候。
  那天已经是晚上,大概八点多钟,十点我们会清场,所以大部分客人已经都离开了。
  池子里还有一些家长带着几个小朋友,都是小男孩,小孩子们彼此之间都很熟悉,互相嬉闹追逐,家长们显然是常年带孩子们来玩,一群小孩子在一起,也估计出不了什么事情,大人们就远远地在一边自己游泳。

  小孩子们下水,最喜欢的还是潜水,尤其男孩子们,好像天生有一种竞赛的本性。当年在农村的河里,我们也是最爱互相比赛,谁潜水潜的时间长,谁扎的猛子远。我那时候水下气性就很长,当然没有传闻里说的一个猛子下去五分钟十分钟,那是几乎不可能的,我在水下坚持最久也就不到一分钟,没有准确记过时。
  看到几个小孩子正在一个接一个较劲着往水底下钻,我不由得有些想起自己童年的时光。
  就在我毫无戒备地时候,眼神扫过水面靠近一侧,一种不好的感觉立即涌入脑中。
  只见那边水中,一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忽然趴在了水面上,脑袋完全埋在水面以下,双手往两边无力地伸着,随着水面不停地晃动。但是奇怪的是,他自己却一动也不动。
  我立刻意识到不好,这种姿势很不正常。
  这一段时间参加过几次抢救,我也早就养成了本能反应,三下两下跳下我的高凳子,衣服也没来得及脱,直接就近一头扎进了水池。
  我奋力到小男孩身边,用力托着他将他翻转过来,把他的口鼻翻到了水面之上,这时候我意识到问题很严重,小孩肯定是呛水了,已经完全没了意识。
  【0.016完,待续】
  日期:2017-08-30 20:54:24
  【0.017】
  浅水区一米二对我来说根本不需要游,我夹带着小男孩快速分水走到岸边,这时候孩子的家长也发现了不对劲,冲我这边快速跑了过来,口中还大声叫喊着自己家小孩的名字。
  我将他拖到岸上,上岸之后我心中更凉了几分,小男孩双手双脚这时候已经发凉了,肚子鼓鼓的,我去探他的鼻息听他的心跳,呼吸已经没了,心跳则是非常非常微弱,弱不可闻。
  我第一想法是,这一次是出大事了,我来这么久也就第一次老邱在的时候遇到这么大的事。
  当时另一个念头,老邱在多好啊,他就像一个主心骨一样,他不在我竟然脑子空白了一下。
  我当下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把自己算是拉回现实。现实是,老邱不在,但是就是出现了严重的淹溺事故,只有我和杜宾两个救生员,杜宾就不指望了,他比我还不如,这时候只能靠自己。
  我很快恢复了镇静,整个过程可能只有三秒钟。

  随即,我对小男孩展开了临时急救。
  杜宾也闻讯赶了过来,这时候,小孩的妈妈不顾一切冲了过来,一头扑到儿子身上就哇哇大哭。
  我知道这时候没有时间可以耽误,我一把将她扯开,大吼一声:“滚!孩子还没死,哭个屁!”
  那中年妇女被我这一声喝吗竟然吓住了,随即杜宾跑过来拉住她,防止她干扰我救人。
  我这边立刻就开始,还是那一套,心肺复苏加人工呼吸,这次情况紧急,我甚至来不及找个衣服隔着小孩的嘴。
  心肺复苏做了几次,人工呼吸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问题严重了。上次给那个大学生做人工呼吸时,我可以把气吹进他肺里,这次的小男孩,不管我怎么用力,感觉气就是吹不进他的肺里,把他嘴巴涨的鼓鼓地,嘴边不断地漏着气。

  我赶紧冲旁边喊了声:“还愣着干嘛,叫救护车!”
  这时候不用我说,已经很多人赶了过来,郎老板刚好在,他也下了地下室,此刻走到我们边上,手上还拿着他的摩托罗拉,他说道:“我已经打了,很快就到。”
  这边又有人来拉住小孩的妈妈,杜宾就跟我一起给小孩做急救。有人找来两条厚毛毯子,我俩把小男孩搭到毛毯上,我这边继续做人工呼吸,由杜宾负责做心肺复苏。
  【0.017完,待续】
  日期:2017-08-30 21:49:14
  【0.018】
  我们俩都紧张极了,我一次次地乞求着,下一秒就能像上次一样,小男孩用力咳嗽一声,然后慢慢缓过来。
  可是随着我俩不停的动作,小男孩依旧没有一点点自主的意识,我翻开他眼皮一看,眼珠已经开始上翻,眼白充满了血丝,再摸一摸四肢,更加地冰凉,此刻离上岸已经过去了两三分钟,这两三分钟真的是救人的黄金时刻,一般三到五分钟内就是一条性命能不能救过来的分水岭,此刻已经接近到极限了。
  我们的心中都如火烧一般着急,可是不管怎么努力,吹气还是吹不进去小男孩的肺里,慢慢地他的面色变得发白发青,微微有点紫红色,全身体温都在迅速消退,甚至嘴角开始往外不自觉地溢着白沫子。
  我清楚地记得,当时我就跪在小男孩的跟前,我已经忍不住开始要哭出来,我心中从没有如此渴望见到那个,有点臭屁有点讨人嫌的老邱,希望他能出现帮帮我。
  可是老邱不在,只有我跟杜宾两个不停地施救。
  三分钟过去了,小男孩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五分钟过去了。
  七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他的体温渐渐开始降低,越来越凉。
  当时的我跟杜宾两个人互相没有多说一句,但是谁都不肯停下来,就这么一直不停地摁压胸口,俯身吹气......
  我自己都不知道抢救了多久,耳边是孩子母亲声嘶力竭的哭喊,越到后面我越觉得无比刺耳,就像拿刀子在我心里面划一道口子,再划一道口子。

  郎老板此刻也意识到已经不可挽回,他站在边上劝着我和杜宾,我们俩却谁也没有理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到听到外面消防车的声音,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冲过来将我们俩一把推开,简单检查了一下,便把孩子抬上了担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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