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泳馆轶事——游泳馆会不会淹死人?从业十二年的救生员给大家说道说道》
第15节

作者: 谢日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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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7-09-06 09:15:45
  【0.037】
  这时候我才真正知道,这种所谓离岸流的可怕。
  水流依然从岸边向大海深处快速冲过来,我用尽了全力想往岸边游,但是水流的速度比我游得快很多,眼见着我不但没能往岸边靠近分毫,反而随着水流的冲击不断向后,往海水深处漂流过去。

  我这会儿心中才真的慌了,虽然我的水性可以,目前也还能浮在水上不至于淹溺,但是眼看着自己怎么努力,都挡不住水流的冲击之力,尤其眼见着海岸线和陆地离着自己越来越远,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我已经被冲到离海边近百米的距离,周围苍苍茫茫,陆地上很多人在焦急地呼喊,可是喊些什么我都不知道。
  人对未知的事情是最恐惧的,那种恐惧发自心底深处。
  比如当年我游泳,下过我们那边的大河,最远的时候结伴往下,连游带漂过去好几里地,但是心里很踏实,因为大河两岸都有村子,下游几里地的村子我们也都去过,还多少有些亲戚,所以根本不担心漂远了回不来。
  可是这会儿我的心中隐隐生出来一股子寒意,就像在无尽的深渊中不断下坠一样的感觉,脚踩不到实地,却又不知道要落到什么地方,那种毫无着落的绝望感,是我平生仅有的一次体验。
  不过我还是没有放弃最后的一丝努力,背上的小男孩已经累得完全游不动了。
  我开始还能坚持着跟水流对抗,尽量让自己被冲走的速度降低一点,期盼着能够有人冲过来救我一把。可是游着游着,我的体力也在急速消耗,在这种逆流中游行,远比静水中难得多。我感觉我的双臂也开始有些发酸,可是却不敢有丝毫的停歇,因为只要中断哪怕一小会儿,不说被冲多远,恐怕身子都会被冲得歪倒。
  我永远无法忘记,那是我有生以来,最接近死亡的一个瞬间吧。我不知道我自己还能坚持多不久,我能预感到不会很久,可是那该死的离岸流依然没有停止的意思,还是不断地把我们俩往大海深处冲过去。
  这么在海上跟离岸流全力对抗了几分钟,就在我觉得手臂已经开始发麻,连踩水都有些吃力的时候,远处一个熟悉的嗓门若隐若现地朝我大喊了几声。
  我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就见一个瘦小的身影已经下了水,正往我这边快速游过来。

  我那时候真的没有心力去看清来人是谁,说实话第一时间我竟然没有能分辨出那熟悉的声音就是老邱。但是我知道有人来救我了,虽然可能那个人也跟我一样,来了就被离岸流往大海深处冲走,但是毕竟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多个人至少能帮我搭把手,背一下小男孩,我也能短暂地喘口气。
  至于怎么逃回去,只有天知道了。
  【0.037完,待续】
  日期:2017-09-06 15:59:52

  【0.038】
  心中升起来一丝希望,我也有了坚持下去的勇气,我不顾双臂已经发麻,咬着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往前划水。这时候背上的小男孩也稍微缓过来了一点,我能感觉到他趴在我肩头,两只脚也在朝身后蹬水。
  没过多久,下水的那人游到了我们的附近,或者说是被冲到了我们附近,我才看清楚,又是老邱。
  老邱一个掉头跟我们保持平衡,用力跟我说了几句话。
  “还游得动吗?”老邱问。
  我不敢停下划水,头也不偏回答道:“你帮我带会儿人吧,我喘口气。”
  老邱看出来我也快到体能的极限了,他二话不说拉过小男孩一只手臂,从后面托住他的脖颈,将他拉了过去。
  “往边上游,不要往岸边走,跟我来!”
  老邱接过小男孩,随即回头对我大声喊了一句。
  我丢了一个重担,身体立马轻松了一下,借着这一刻有余力,我看了旁边一眼,老邱已经用仰泳的姿势,带着小男孩往我们左边直线游过去,那方向并不是朝着岸边,甚至还有点往深海区的感觉。
  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老邱是个人精,又在海边生活了这么多年,肯定比我懂得多。那个时候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相信老邱,跟着他走。
  老邱带着小男孩在前边,我就跟在他们俩后面,我们三个一直沿着平行于海岸线的方向奋力游着。
  我本以为老邱这是看到那一边有什么礁石之类的,可以提前着陆。可是出乎我的意料,只往前游了十几米,礁石是没看到,倒是从岸上往深海去的那股强大暗流就此感觉不到了。虽然这里出现了一层又一层的白色海浪,不过却是朝着岸边方向推进的。总而言我心中大呼侥幸,只要不是那股子邪性的暗流,我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一瞬间我只觉得脱险了,在这里怎么游往哪里游都是随我自己的,我又往后看了一眼刚才遇险的地方。只见那个地方的水面依然平静,海水的颜色比旁边深一些,我知道我的肉眼是看不到那股子暗流的,可是看到那块地方就仿佛那暗流就在水下涌动着。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暗呼一声好险,随后跟着老邱一起护送小男孩回到了岸边。
  上岸之后,老邱把小男孩抱到一块软和的沙滩上。男孩儿看上去没什么问题,虽然还要去医院检查一下,不过眼下是没有生命危险了。
  我跟着后面走过来,刚想看看小男孩的状态,老邱一步冲到我面前,喘着粗气对我吼道:

  “你不要命啦!没下过海的人,离岸流你也敢碰!要不是我来得快,你早被冲到太平洋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老邱这么严厉的一面,一时被他的吼声给吓住了,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时候,小男孩的姐姐跑了过来,抱着弟弟大哭一通,姐弟两个都哭得不成人形,泣涕俱下。
  【0.038完,待续】
  日期:2017-09-06 20:51:27

  【0.039】
  老邱只骂了我一句,就不再管我,而是朝那边走过来的田大姐和小月招了招手,示意我们俩都安然无恙。
  后来就是救护车和海岸救生队的人赶过来,不过已经没什么大碍,小男孩还是跟着去了一趟医院做肺部检查。
  那一次的事故想想我就后怕,后来我才知道,离岸流是海滩溺水的最大杀手之一,很多没见过它的人不知道其威力,也很难看出来,但是只要被卷进去了,又不知道怎么出来,那就是九死一生的后果。
  离岸流也叫离岸潮,还有的地方管这个叫断流。顾名思义,就是我一开始看到的那种,一条完整的海浪冲向岸边,唯独中间一段没有浪花,这一段很有可能就是岸边往海里的离岸流。

  这种离岸流据说是跟海底复杂的地形有关,我去了解过,但是理科知识确实不过关,也没怎么听懂。总而言之,只要出现这种肉眼能看到的断流,就要离得远远的,千万不要被卷进去。
  多说一句,万一被卷进去了,人的游泳速度是根本抵不过水流速度的,怎么往岸上游都是白费劲,只能是被暗流冲进远海区域。
  老邱毕竟是海边长大的,他知道,人要是被卷进离岸流,唯一的生路是往两边游,沿着垂直于离岸流但平行于海岸线的方向,只要能脱离了暗流,水性好点的就都能游回来。
  这一次的事故又给我上了一课,我虽然也是考了水下救生员的资格证,但是室内救援和海滩救援相差还是挺大的,虽然也有相通的地方,但是不熟悉的话,还真是不能自以为是。也因为这次的事故,后来我都没有找过海滩救生员的工作,这十二年来都是在淡水系统中从业。
  不过虽然冒了一把险,人没救成险些把自己搭进去,但我还是觉得是值得的。当我找到那个小男孩的时候他也快到极限了,我要是不及时下水去,老邱就算赶过来可能也不一定能来得及。这么一想我的心中真的好了很多,我自己都在想老天真的对不错,刚刚犯了一个弥天的大错,就给了我一个补救的机会,巧合的是这次救上来的也正好是一个小男孩,我不怎么迷信,但我觉得冥冥之中仿佛有一种力量在告诉我,是该要走出来了。

  老邱还是有点生我的气,觉得我太过莽撞,回到家里也一直在埋怨我,反倒是田大姐和小月一直在劝老邱,大家都平安,这是最好的结果。
  【0.039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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