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此时此刻,我也不相信身后站着一个鬼。可是,我竟发现自己的脚有些打颤。
缓缓转身。
幽寂的夜幕下,仿佛伸出一只鬼手掐住了脖子,令人窒息。
然而,当我转过身子后彻底呆住了。
“原来是你小子,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么?”我没好气地举起了右手,作势便要打去。这才发现,原来我的手心全是汗。
赵伟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笑道:“这就吓死了?你不是胆子挺大么!”
“废话,大半夜你叫得跟个鬼似的,谁听了不都得肝颤儿几下?”
赵伟笑嘻嘻道:“俗话说真金不怕火炼。你这王大胆的名头看来要改喽!”
我没空跟他废话,问道:“你不是昨天就回老家了么,怎么这点上还在街上晃悠?”
赵伟哭丧着脸道:“不是没买着票么。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只好来投奔李哥你了。”
我愕然:“你昨天才去买的票?”
“今天。”
“卧槽!兄弟你真是地球人?不知道春运回家要提前买票吗?”
“当然知道,不过……”说到这里,欲言又止。
我一愣,旋即醒悟。
虽然这小子对自己的私事保密的很,不过店里也都依稀知道他上半年谈了个本地的女朋友。
今年多半是打算在杭州过年了吧。
我道:“原本打算在杭州女朋友家过年?”
“嗯嗯!”
“你小子挺鬼啊,跟厨师长说要回家过年。”
“嘿嘿,不这么说,今天咋能一觉睡到大中午呢?”
“我抽你丫的!”我作势便打,“也不知道过来陪陪我!”
他骨碌一下闪开了,笑嘻嘻道:“别呀李哥,我这不是陪你来了么。”
我气道:“滚粗!老子口味可没这么重。对了,你怎么不去女朋友家住几天?”
“当然是分了呗。”
我无语:“你效率倒不低啊!”
“唉,是她效率高。”
“明白了,你被踹了?”
“何止被踹,还特么是净身出户。”
我见他连个行李箱或者背包都没有,哭笑不得道:“你这不是还穿着裤衩么?”
赵伟苦笑道:“要不是老子以死抗争,估计连裤衩都得留下!”
我一听眼睛都直了,真想喝口八二年雪碧压压惊,“这是哪家的花木兰啊,这么犀利?”
“警校的,比我大三岁。”
“行啊!女大三抱金砖,还特么的是制服诱惑!”
“行啥呀行!比我大三岁也就算了,关键这手臂也比我粗三圈!好好一妹子长得虎背熊腰,背肌比胸肌还厚。哼,伦家纯情少男的第一次,就这么白瞎了!”
我勉强压抑住翻腾的胃液,问道:“老板走之前不是发了工资么?”
他低下了头。
我恍然,怒道:“这娘们不光踹你出门,还把钱都扣了?不行,这可是违法的,到哪儿都没这理!走,我陪你去把钱要回来!”
“别!李哥!她知道我收入不多,在我身上也花了不少钱。瞧我身上这件皮衣就是她给买的,四千多块钱呢。还有房租啊,吃的用的……我那点钱真不算啥。而且……我也不想再回去了。”
“她一个学生这么有钱?”
“她家条件好呗,每个月父母寄来的零花钱不少。”
“敢情你是傍上小富婆啦。”我百感交集地望着赵伟,别说这小子不仅高高瘦瘦,而且眉清目秀,要不是平常厨房的油烟蒙住了他的天生丽质,倒也不输那些会所的男公关。
唉,所以说男怕入错行啊。
“李哥,想啥呢?”
“哦,没啥。”我缓过神来,微笑道:“春节这几天就暂住我家吧。”
“太谢谢了!”赵伟一听登时热泪盈眶,感动的连鼻涕都快流了下来。
“谢啥。反正我单身,有个人陪下也热闹。”
“啊,叔叔阿姨今年又回河北老家啊?”
“是啊,哪年不回去?谁让我爸是地地道道的河北人呢。”
说到这里,我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刚才这里有只黑猫,你看到了吗?”
“没注意啊。”
我狐疑道:“不可能,这猫长得挺惹眼的,在那里蹲了老长时间,你怎么可能没有看到?”
“估计是只野猫吧,算了,别管它了。”
我不经意间瞥到他回头望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恐。
“怎么了,看啥呢?”我问。
“没……没什么,好像看到熟人了。也许是我看错了。”
赵伟推搡着我往前走去。
自打高中毕业起,我便从父母家搬了出来。家境虽不富裕,可奶奶去世前还留下一套二居室给我,我便一直独居。
也许是因为今年国家政策规定不准放鞭炮,年味淡了,气氛有些冷清。
七拐八拐的,我在河边一幢老楼前停下脚步。
从外看去,整幢楼已有些陈旧,斑驳的墙面,纠缠的爬山虎枯枝和锈迹斑斑的电子门都在诉说着这楼的历史。
路灯坏了,只有头顶那清冷的月光照拂着我俩。
不知为何,今夜我感到很冷。
这并非体温上的感觉。
常年保持运动的我体格还算良好,即便是雪灾那年也从未感到有如何不适。
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阴寒,令人悚然。
我哆哆嗦嗦地从裤袋里掏出钥匙,正要开电子门,却听赵伟道:“哥,你就住这儿啊?”
我有些不耐烦道:“是啊,房子老了点,你将就着住吧。”
“不,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这里好像有些不对劲……”
我停下开锁。
这小子是店里出名的胆小鬼,平时在厕所里遇上停电都能吓个半死,也难怪今夜如此氛围了。
不过说来也怪,我的脑海里始终浮现着那黑猫的身影,还有那双沧桑而诡谲的绿眼。
“是不是觉得这里有点冷清?”为了缓和下气氛,我开口问道。
“对!就是这种感觉!好歹是个老小区,虽然只有几幢楼,可也不该这么冷清啊!”
“这小区以前是附近一家化工厂的员工宿舍。那厂倒闭的早,住在这儿的大都是我奶奶那一辈的老员工了。奶奶去世后,几幢楼里的老人们也都走得差不多了,年轻的大都嫌这里偏僻不愿搬来,可又因为拆迁补偿的事不想提早卖掉,所以显得冷清了些。瞧,这单元就我一个住户。”我一边说一边开了底楼的电子门。
赵伟没有再说什么,跟着我走进楼内。
就在我想要摸墙壁上的灯泡开关时,一个熟悉而又诡异的声音钻进耳内。
喵……
我猛的回头拉开电子门。
门外空荡荡的,别说猫了,也个鬼影儿都没。
“哥,咋啦?”赵伟愕然问道。
“你听到什么没有?”
“没……没啊!”赵伟估计被我的神情吓着了,颤声道:“你到底听到啥了?我胆儿小,你可别吓我。”
“没啥,估计是累了,有点幻听。”我缓缓走上楼梯,有些失魂落魄。
回到家中,我将赵伟安顿在收拾好的客房里,自己回到卧室里倒头便睡。
不知为何,原本极易入睡的我躺在那里辗转难眠,心神有些不宁。
喵……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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