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猎手》
第8节

作者: 蒋聊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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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就一些热心保护动物的人自发的活动,经常聚会。有些人来自一个流浪狗救助站,比如你说的那个胖阿姨。
  那么,你们可知道胖阿姨他们那几位平常都在哪儿活动?
  日期:2016-10-04 21:45:00
  书吧的姑娘给我的地址是东郊的一条小路,有个流浪狗救助站。
  这个地方到处是新兴的建筑工地、小块的菜地和肮脏的待拆建农舍。如果不是成王一再要求,我真不愿意来这种地方。昨晚我给他打电话时,木兰已经回去睡觉了。我告诉他那个医生没问题,“你觉得这样好吗,让我去查你老婆?这不是我该干的事儿。你的怀疑都是没有道理的。”我对他的动机产生了怀疑。
  “她回来的时候,两眼发直……”
  “可她记得回来。”
  “有时候不回来。”
  “昨晚你就没跟她说说话什么的?”
  “我有点不敢。她好像没看见我,也不理我。我是一直等她睡下了,我才敢谁睡的。”
  “你们这到底是冷战呢,还是什么?我干嘛去掺和你们家里的事儿呢?”我想表达的是要退出的意思,却奇怪地没能明确说出来,拿着听筒,仿佛站在傍晚氤氲的湖面上,与我对话的世界两相隔离。
  他坚持说我干的事儿很有意义,因为木兰确实中了邪。他赌咒发誓,不停地絮絮叨叨,仿佛是要卖力地将我拉入某个圈套。在这个过程中,我产生了难以克服的虚幻感,也许是他的话里透出了虚假,也许是其他原因。他的声音就在听筒的那一头毫无意义地嗡嗡作响,让我神思恍惚。
  躺上床时,我又虚弱地问自己:我认识这个人?在我的生活中存在着这么一个人?
  日期:2016-10-04 22:22:00
  狗叫声和路上的狗屎把我引到了那家流浪狗救助站,一个破旧的小院落。
  铁栅栏门里确实有好多狗,或坐或卧,或互相撕咬,无所事事地混着日子。除了一只黄毛狗一边吭哧吭哧地舔栅栏上的铁条一边无辜地看着我之外,没有谁来招呼我。好像根本就没人。

  我在那周围转悠了一两圈儿,想找到什么突破口,同时还得尽量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这点小心事却被看破了。
  “小聪明!”一个妇人的声音从某栋房子后面飘过来。
  这儿成片的都是一两层的老房子,我不可能找到声音的确切来源,只好装作没听见,继续转悠。但是我不可避免地认为自身的行为已经在别人的观察和掌握之中,心理上的弱势让我有点恼火,就又走到了救助站前面,想找个具体的目标来打破僵局。
  那些斑驳房子,满是灰尘的窗户,破烂的小路,还有被电线分割的天空,就跟逗我玩儿似的在我貌似锐利的目光下晃悠着,什么也不告诉我。

  直到我看见了一只巴哥。
  它就蹲在收容中心斜对面的一处墙根下,那姿态表明它是故意的,就是在看我的笑话。
  我走过去,弯下腰,以我的目光坚决地迎接它的挑战。它似看非看,有那种信心十足的傲气。它不怕我。我一直盯着它,绝不放松。如果它代表了隐藏的观察者,我就得做给观察者看。可怜的巴哥有点熬不住了,把脸偏向一边。我又转移方向,逼着它对视。它终于垂下头,眼珠缓缓转了一下:真烦。
  它确实吐了一下嘴。它嘴里一直衔着一块无关紧要的纸片,我本以为那是它扒拉垃圾后的残留物,结果它费了好大劲儿吐到了我面前。我刚刚一伸手,它就如释重负地转身踉跄着跑开,消失于两座房子之间的窄缝里。
  纸片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晚上来,别开车”。
  日期:2016-10-05 21:10:00
  我去了庄友谅的拳馆,在那里挥汗如雨地折腾了两小时,这种感觉熟悉又痛快。我的躯体的每一种感受,都在宣示我自身的存在。力量就是最踏实的感受。
  在配置的社会关系中,友谅是我的朋友,甚至是哥们儿。我用“将军大人”这个意象将涉及他的内容扫描了一遍,随即就就成了我的鲜活的记忆,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感受之一。我一看到友谅就叫兄弟,兄弟,兄弟……当然,我只叫出了一声兄弟,剩下的那几个兄弟都在心里默念了。
  他一定熟悉我,知道我的身世。他应该能给我的拼图补充更多的内容。
  我跟他聊了一些以前的事儿。生活划拨给我的,关于我们两人的以前,也就能往上追溯一年多的时间。再没有继续往前的内容了。在那“一年多前”的之前,我们俩又在干啥呢?我虽然有这个疑问,但从一开始就不准备问他。我担心自己会因此再次变得虚无。
  我期待着友谅能主动聊几句我的身世,或关于我的亲人的情况。
  结果他从头到尾都没提这些内容。
  他整天喝酒,跟人聊拳赛或江湖轶事,安稳地存在于世界网络之中,从未有过像我这样对自身存在的置疑。也许他很难直接地为我解惑答疑。
  “有人说,会新来个城隍,你觉得这种说法……”我想从他这儿了解,这个最初的线索是否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扯淡。”他说,“但我还是听说城东要新建一个城隍庙。”
  “那这个城隍,是谁任命的呢?”
  “不就是一座庙吗?一尊泥塑像,还要谁任命?我要给他取个名字叫庄友谅也行。以后我就是城隍爷。”
  旁边一个小兄弟说:“对,谅哥是城隍爷。”

  看来这个最初的线索不能说明什么。所谓的新任城隍也跟我的存在之谜没太大联系。
  日期:2016-10-05 21:37:00
  成王又打来了该死的电话。
  木兰要跟我离婚。他说。好多天以来,木兰都跟不认识他似的,但是今天出门之前她突然清醒了一会儿,叫了他的名字,聊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能回忆起他们的一切。然后她就毫无预兆地提出了离婚。
  为什么这么说?成王有些蒙圈儿。
  木兰给出的答案令人沮丧。她要过更有希望,更符合她当下状态的生活。如此高度抽象化的言辞怎么能出自木兰之口呢?成王更蒙圈儿了。在木兰撂下他昂首出门之后,他才开始品尝生活的苦果。“兄弟……”他语气急切地想要求助。
  “好吧,你再耐心一点,我会找到木兰问个究竟。”他的婆婆妈妈搞得我有点心烦意乱。更准确地说,是我对自身难以把握而产生了焦躁。我觉得自己就像沙画投影中的一个人物形象,变动不居,虚幻不实。一点点外界的影响都可能让我难以凝视自我,从而滑向虚无。我能够有的作为就是去把这事儿查个清楚,顺着现实的盘根错节深入下去。
  日期:2016-10-05 22:12:00
  天黑以后,我又来到流浪狗救助站。
  这儿晚上的路灯可真不怎么样,昏昏暗暗的,有的路段还只能借助窗户飘出的灯光。菜地散发的特有气息混着厨房的味道,在小路四周散漫地浸润。我感觉像是随着长途汽车来到了某个再也不会光顾的陌生小镇。我把手插在外衣口袋里,站在救助站的铁栅门外,听着里面的狗叫。那儿有一盏灯,就在我的头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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