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个有意思的人》
第30节

作者: 欧阳静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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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视行业水深火热,不是一般人能够进入的,他们还太幼稚。而且,很多影视项目都因各种原因会流产,他所在的项目也难逃厄运,他又一次失业了。
  这时候的生活要靠阿晨来支撑,阿晨在一家广告公司辛苦工作着。但这段时期也是他们非常开心幸福的日子,因为他的母亲也到北京来打工了。每到周末,母子三人小聚,吃饭逛街打牌,不亦乐乎。母亲的同事问:这是你儿子吗?两个都是?母亲总是答,都是,都是。

  母亲知道他与阿晨的关系,知道他们经历过的往事。
  2008年秋天,他抑郁严重了,想办法自救,务必要找到新的工作才行。这时成都一家公司新成立的网站邀请他过去加盟,他决定前往。但阿晨不想去了,他家里希望他回湖南,在外漂泊多年,聚少离多,总会想家的。
  于是,他们分开了。
  2009年,他只身一人到了成都,强烈的不适与抑郁的反复发作让他痛苦不堪,情绪非常低落。在生活中,阿晨几乎承包了一切,对他的宠让与照顾几乎把他养成了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人。在工作中,他一直引领着阿晨,点滴进步,不断前行。如今的分离,让两个人都像失去了一只翅膀的孤独的鸟儿,无法飞翔。
  七个月之后,阿晨又来了。

  阿晨终究是离不开他,离开他,就像丢了魂儿一样。
  可惜的是,成都的网站又失败了。他们又共同找了新的工作,进入新的媒体,他总要带着阿晨,不带着,他怕阿晨会退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会越拉越大。
  “少不入川”,慢节奏的生活让他们渐渐变得懈怠,而他是个不愿放弃梦想的人,还是渴望能够写作。这时他想,用一些积蓄再筹集一些钱到成都边上的古镇开个小客栈。他征求了阿晨的意见,他的想法是,自己可以写稿子,而阿晨可以经营客栈,两个人有落脚之处还各有分工,既能维持生计也能图谋发展,并且两件事都是两个人各自喜欢做的。阿晨同意。于是他拿钱出来又借了款,把客栈开了起来。

  日期:2017-03-03 21:35:36

  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淡季,旅游区没人光顾,投资只能慢慢回报,没事儿干的时候大家都有些无聊。这时阿晨说父亲生病了,想回家看看。他没多心,继续写着文章看着客栈。过不久阿晨回来了,告诉他,自己要回湖南工作,离家近些可以方便照顾老人。
  他有些怅然,因为事先的计划并非如此。但照顾老人是人之常情,他没有反对阿晨。
  临走那天,阿晨打扫了客栈的卫生,买了一大堆零食塞在冰箱里,买了很多盆兰花摆满院子,洗完所有床单被罩,把他给的路费放在信封里塞到枕头下。
  眼前的一切,就像七年前他离开小院子,在窗前放了一束马蹄莲的情景重现。
  他的心里很失落,但必须要接受这样的失落,他想着曾经的誓言,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爬完,这条路必然会有这样的一天,只能去面对。
  他送阿晨来到车站,挥别,然后推着单车往回走。
  半路上,突然收到了阿晨的短信:哥,对不起,以后不能在照顾你,也没太多时间来看你,我要回家生第二个小孩。

  他惊呆了,被雷劈了一般,胸口一痛,嘴里泛腥,竟然有血丝咳了出来。
  他无法相信,形影不离这七年,阿晨死心塌地跟着自己的七年,他们风雨无阻努力拼搏的七年,阿晨居然没有离婚,居然还要回去生孩子!
  这是一场骗局吗?如果是骗,为什么骗得这么真实?从云南到湖南到广东到北京到四川,从工厂跑腿满大街卖保险到写字间里打字剧组里写稿再到小客栈里苦心经营,就像做个了场梦,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就要变成大叔了,一切成空,居然一直活在谎言里。
  他迷迷瞪瞪回到客栈,又是冬天,又快过年,又是空荡荡的大风呼啸的院子,又是孤零零一个人。又是生病,转回了原点。
  他想,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为何来又为何走,为何要站在我的门口掉眼泪,为何自己在瞬间心软,空忙一场,所托非人。
  恢复冷静之后,他觉得不甘心,一个人爱不爱你,骗没骗你,再蠢也会有感受,毕竟是认识九年,生活七年。他对阿晨很了解,那是个心善又笨拙的人。他恨阿晨,你太糊涂了。这么多年来没有离婚在外面厮混,回到家后什么都不解释就继续生孩子,你的妻子会答应吗?如果你真的做了选择,那就明明白白地回去,把事情说清楚,坦白,求请原谅,再过日子,这是对爱人的基本尊重,这是做人的底线。而你,现在还发短线说以后不能常来看我,那我成什么人了?

  我已经被小三了,现在还要做备胎,我苦心带你这么多年,你做人就这样没水平吗?
  他忍不住写了一封长信,发给了阿晨的妻子。
  他之前一直以为他们已离婚,阿晨的妻子曾有一次因为孩子的事情与阿晨联系过,他无意间知道了QQ号码,但出于尊重并没有干涉他们交流也没看聊天记录,现在后悔,当初如果看了,或许不会造成今日的难堪。
  他在邮件里细数自己和阿晨七年来的一切,双方的说辞,彼此的承诺,真实的感受,全部说出。他最后一次帮阿晨完成一个人应该做的承担与坦荡,该面对的责骂要面对,该接受的惩罚要接受,想拥有的世界要争取,不想要的要学会拒绝!
  这封信像一枚丨炸丨弹那样,炸翻了阿晨和妻子最后的信任。
  日期:2017-03-03 21:38:58
  原来,阿晨一直在两头撒谎,七年前他回去出柜后就被拒绝了,但他又不想失去他,所以开始欺瞒。生第二个孩子也是母亲的主意,在农村他们的亲戚家里都是两个小孩。面对母亲的催逼,妻子的眼泪,他感觉无能为力,不想伤害任何人,就一直瞒了下去,直到被逼得不得不做抉择时,才离开他。
  阿晨与他做了最后的坦白。
  阿晨说,我想重新开始了,请你帮我跟妻子解释一下我的选择,然后我们不要再联系了。
  好吧,他觉得应该尊重别人的想法,而不是强迫别人做出不愿意的选择,既然如此,也就如此吧。

  他病病歪歪抑郁着,万念俱灰,离开了客栈,到母亲身边休息。
  这些年来,他的家人、朋友、同事等等几乎全部都知道了他与阿晨在一起,现在他必须得面对已经不在一起的现实。他怕母亲担心,没有讲述实情,只说已经分手。母亲无法替他去开解什么,只是默默鼓励他重新振作,他在自己的动态里发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信息,作为宣泄或疏导。
  这时,龙哥突然出现了。
  大理一别,天南海北,龙哥,是他怦然心动的那个人,曾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想,是帮他出钱实现梦想的伙伴,是救他危急带来希望的朋友。就像是命运的捉弄,在他结束七年百味杂陈感情,正处于摇摇欲坠疗伤的阶段,龙哥居然又来了。
  原来,龙哥被派到国外工作好多年了,但一直关注着他的动态。看到他生活波折但精神积极热情饱满就没有打扰,看到他最近发布的信息都很灰暗,忍不住要来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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