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香港开死人酒店的经历》
第42节作者:
憨狗子 “那他们人呢?”我紧张的问到,因为眼下好像就只有江叔一个中国人。
“死了,都死了。要么被丢到海里去喂鲨鱼了,要么就丢到后面礁岛上去了,那礁岛上的白骨都堆成一个山头了。”江叔深吸一口气,“每次我抬人过去丢的时候,就会给他们点根烟。”
这时我终于想起了邱少,连忙问道:“江叔,06年的时候有没有一个香港人来过?”
“有一个中国人,看起来挺富贵的,白白嫩嫩,他说的是广东话,我听不懂。难得见到一个同胞,我当然尽量照顾他,可是他脾气扭,不肯做事,还冲撞管事的。来的第二天就被活活打死,然后丢到后面的礁岛上去了。”
原来邱少被丢到礁岛上了,那上面白骨累累,怨气肯定很重,四周又都是海,难怪招不到魂。
这时外面传来的铁器的敲打声,江叔连忙对我说道:“要做工了,你千万别想逃,跟着我,我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跟着江叔走出去,到外面才发现住的牢房是在山里面打得洞,只是铺上了水泥墙,难怪里面一个窗户都没有。我们这间牢房有五十多个人,每个人都没什么力气,估计是吃不饱饭。我们这些人被分配到两只渔船上,我紧跟在江叔后面。
渔船在离岛,我望着四周,岛后面有个小小的礁岛,两者两百多米宽的海水隔开。除此之外,见不到一个岛屿,更见不到海岸线,只有无尽的茫茫海水。
渔船开了一个多小时后,管事的就喊我们干活了,两条渔船中间隔着一百多米宽。江叔连忙用钩子勾起海面上渔网的浮漂,然后两只船上的人就拼命的拉渔网上来,渔船也在慢慢靠拢。
渔网很大,也很沉,我夹在两个东南亚裔青年的中间,装模作样的拉着,实际上一点力气都没用。可是才持续了两三分钟,头上就冷不防的挨了一棍子,血流过眼角。
一个管事的用棍子指着我的手臂,还要敲第二棍的时候,江叔跑过来制止了,讨好的对那人说了一番话。然后那人才走开,江叔对我说道:“用点力吧,他们会看我们的手臂,没用力时软软松松的能看出来。”
我只好用力拉,没办法空出手来擦额头上的血,血顺着鼻翼流进嘴里,咸咸的。
江叔在那里指挥大家怎么弄,看样子他是技术工,他说老家是福州的,或许从小会捕鱼,所以才能轻松一点。
渔网被拉上来一点,网带里面的鱼在海面上跳动,那些原本自由自在的鱼,很快就会像我们一样失去自由,然后被装起来,成为餐桌上的一道菜。
两只渔船靠拢了,网头被套在穿沿的铁桩上。我们也得以休息几十秒,准备到后面把鱼扯上了,这个工作需要的力气更大。那边渔船上的人也跑到这边来,一起拉网。大家一起喊着“嘿哈”,同时使力。
我已经没多少力气了,手臂不停的发抖。终于好不容易把鱼拉上来,丢进船舱里。江叔连忙跑过来对我说道:“等会捡鱼的时候你跟着我,不要捡那些哲人的有毒的。”
“好的,谢谢。”我感激到。
结果将鱼全都兜进船舱后,我又被管事的指挥去撒网。没办法,我只好又跟着之前两个东南亚青年中间,因为我感觉他们很结实,力气很大,在他们中间可以省很多力气。
突然,把渔网丢下海的人忘记了喊一声,我们这些人还没有拉住网头。网线被拉的很直很快,险些刮破我的肚子。正当我吓得一头冷汗时,我前面的那个青年慢慢转过身,他的肚子上被渔网划开了一道口子,从左边胸口到右边腰上,血像泉水一样涌出来。
那青年按着肚子,满脸惶恐无助,像管事的走过去,求救着。管事的背对着那青年,转过身后真好被沾了一身血。我后面的青年看见后也急忙跑过去,跪在了管事的面前,那两个青年是兄弟。
管事的擦了擦身上的血,被划破肚子的青年却又溅血到他身上了。管事的一棍子敲在他头上,然后几个保安一样的人冲过来,按住那青年,将他抬起来,从渔船另一边丢进了海里。
我急忙跑过去,青年在海里折腾,血漫开,同时不远处的海面上出现了鲨鱼背鳍。鲨鱼很快就咬住了青年的头,青年的脚在鲨鱼嘴上乱提,然后被带入海下,只留下海面上的血,那可能是他在这世界上活过的最后凭证。不过很快,连能够证明他活过的血也在海水稀释中变淡直到消失不留一点痕迹。
不对,船舱里还有他的血,那些鱼正在吞吐青年的血。这些鱼肯定会出口到别国去,不知道那些在餐桌上优雅的享受着这些进口海鲜的人,会不会在某个瞬间怀疑这些人曾经喝过人血?年轻的,结实的,本应该充满朝气的生命的血!
江叔走到我旁边,按着我的肩膀,“别看了,慢慢就习惯了。”
我眼泪已经出来,哽咽着说道:“人命大过天啊,这些畜生!”
江叔没有说话,拍了拍我的肩膀。
这个小插曲一点也不影响我们的进度,我们继续撒网,将鱼按照不同种类分拣到不同的箱子里。而之前跪着求助的那个青年,看年纪和样貌,应该是被丢下海的哥哥。他虽然很伤心,但是没有人安慰他,因为大家都很忙,他自己也被驱打着继续干活,为了活下去,他也只好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干活。
这边的鱼还没分拣完,两只渔船又已经到达了下一个捕鱼点。这次我们把捕上来的鱼丢到那边船舱里,又那边分拣入箱。
弄好这些,从我们出岛到现在,已经过去七八个小时了,天也快黑了。期间一点食物都没有吃,我看着那些鱼都想生吃了。
我们被送回岛上时,天已经黑透了,所有的人,走路都走不稳,全都飘飘忽忽的。一开始我曾经想,这么多人如果一起上,还跑不掉吗?现在终于明白了,人再多没力气也白搭。
被关进牢房后,一个管事的提了几桶饭来,所有的人像猪吃食一样围着木桶用手抓,抓住饭后就往嘴里塞。我抢不过他们,被挤在后面。本以为要饿死了,江叔捧着一手的饭送到我面前。
“吃吧,活下去才有希望离开这里,而要活下去,就得吃饭。”
我含着眼泪把那些饭吃完,江叔从口袋里摸出一捧草,说道:“这是刚才进来时我在外面抓的,能消炎。”说罢他把草含在嘴里嚼,嚼烂之火,敷在我额头的伤口上。
吃过饭后,大家都倒在地上睡觉,每个人都很累,江叔也累了,靠着墙坐着睡着了。我也很累,但是我睡不着,我想回家。家里还有个妹妹,今年高三,如果我跟江叔一样走不了的话,不知道她会过的怎么样。很多很多年后,当她为人母时,会不会说:“我有个哥哥,总是嫌我是女孩子不肯带我一起玩,但是他又对我很好,小时候在外面采了什么野果子,都会带一份回来给我吃。但是他大学毕业后,和HK的表哥一起出去做事,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真应证了那句话:金窝银窝,不如自己家的狗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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