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根据朝廷解密的资料,曹爽阵营中的人,黑材料一大把,有个叫臧艾的把父亲的妾送给了主管人事的侍中尚书邓飏,换得高官。京城流传“以官易妇邓玄茂”,桓范用刀环撞怀孕的妻子导致她流产而死,李胜曾经力主伐蜀导致大败关中空虚等等,宫墙里的宫廷大戏,最多是饭后谈资,与生活关系不大,眼前的茶饭,嗷嗷待哺的妻儿,明天的种种烦恼才是生活的重心。
很少有人同情曹爽一派。
司马懿决定解决一些老朋友,他明白这些人对于曹家的忠诚都经历了时间的考验,不可更改。
司马懿不会留下任何一个潜在对手,无论是朋友,部将,亲人。
首先是老将牛金。牛金此时任后将军,四十年前(209年),牛金跟随曹仁,在江陵城中抵抗来犯的周瑜,带300敢死之士冲击吴军前锋。
十几年前,跟随自己对抗诸葛亮北伐,依然作为前锋诱敌。
诸葛亮死后抗击马岱北伐。
跟随自己征讨辽东公孙瓒。
张郃那样的江湖大佬早已烟消云散,牛金这样的都已成长为元老级的名将了。 可惜, 江湖传言:牛继马后。
司马懿毒死了他。
还有一个对手,杀了他,我将把曹家连根拔起,永无翻身之日。
他就是王淩。大哥司马朗的知己好友,看着自己长大的人。
他还是王允的侄子。
东汉末年,王允被宦官关在狱中,弟子送来了毒药,老师,士可杀不可辱,刑不上大夫。你自杀吧。
王允拒绝了。死是容易的,可是拯救国家的事情谁来做?
后来出狱,依旧不忘天下,处心积虑忍辱负重除掉董卓,却死在董卓部将李傕、郭汜手中。满门抄斩。
当年王允家族中只有两个侄子逃了出去。其中就有王淩。年幼的他隐姓埋名逃回山西老家,又犯事被剪去头发,罚做清洁工扫了整整五年路。
直到曹操找到了他,还用他为官。从主簿,县令,一直做到征东将军,都督扬州诸军事。掌控魏国东南的安危。
王淩是个懂得感恩的人,曹操还天下以安定,让他远离战乱,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所以王淩为官,尽职尽责,“百姓称之,不容于口”。
这一回,他看到司马懿借口为为朝廷除害,剥夺了曹爽的权力。紧接着是干脆彻底的杀戮,朝堂一扫而空,皇帝幼弱。不对,他要的不仅仅是曹爽的位置,也不是出于公心,他要曹家的整个天下。
这一年,王淩已经快八十岁了,风烛残年,他本可以静静等待死神召唤。可是注定,他要像自己的叔叔一样,努力做点什么。
曹操,几十年前你救了我,提拔了我。现在我要救你的子孙,你的天下,趁我还活着。
王淩唯一能依靠的外甥兖州刺史令狐愚。计划是,拥立年长的楚王曹彪。曹植曾为他写过一篇很长的诗,《赠白马王彪》,曹操的儿子们或自相残杀,或英年早逝。活着的唯一有能力的只剩下他了。
关键时刻(249年),令狐愚病死。只能再等机会。继任兖州刺史是甘肃酒泉人黄华,29年前,曹丕继位,尚未取代汉室。黄华抵制新任酒泉太守,联合西平(西宁),张掖三郡举兵造反,凉州震动,不久叛乱被郝昭,苏则等人平息,黄华投降。曹丕宽恕了他,一直做到兖州刺史,他对魏国应该感恩戴德。
251年,王淩派使者杨弘联络黄华,黄华很识时务,和杨弘联名向司马懿举报。与此同时,令狐愚的属下杨康告发令狐愚谋反。
兵者凶器也。万不得已而用之。
司马懿晚年,对这句话运用得炉火纯青,基本不打仗,能骗就骗,能哄就哄。用最小的代价,止祸害于未萌。
这一次,面对比自己大将近十岁的老朋友,仍然是骗。先是下诏赦免王淩,同时大军迅速逼近。王淩空有一腔热血,到底还是把人想象得太好,曹爽的例子血淋淋的摆在那,居然还是选择相信,他是司马朗的朋友,和司马懿从小认识,这次我败了,就给我个体面的结局。
于是向司马懿写信告饶,面对比自己小十岁的小辈,信写得极为谦卑。
生我者父母,活我者子也。
王淩遣散军队,自缚谢罪。坐小船去见司马懿。
司马懿不让他靠近。
王淩看到司马懿如此见外,瞬间明白,在司马懿眼中,自己不是朋友。
王淩绝望地嘶吼:卿负我!(你骗了我。)
司马懿没有露面,冷冷地说:我宁负卿。不负国家。(骗了你,你能怎样?)
虽然多年故交,还要斩草除根。
司马懿把印绶还给他,然后派人押送洛阳。
王淩还有一线希望,想最后试探一下,跟司马懿要棺材钉子。
司马懿二话不说给了他。
仲达,真的要做这么绝吗?我们当年的情谊真的一文不值吗?你真的要把这把年纪的我送上刑场吗?
王淩行到项城(今河南项城),离洛阳已经很近了,往前便是侮辱,嘲笑,死亡,他决定给自己最后一点尊严,于是他叫来下属,感慨道:行年八十,身名并灭邪!
服毒自尽。
死了也不放过你,司马懿进入寿春,王淩属下多被追查,牵连甚广,处决方式很简单:夷三族。
王淩的儿子王广,飞枭,金虎,都才武过人。被杀。幼子明山是当时著名书法家,一直逃到太原,被亲家告发,被杀。
王淩,令狐愚开棺戮尸。暴尸三日。灭三族。令狐愚亲信单固、杨康等皆被杀。
曹魏所有王公全部押解到邺城软禁起来。
从此,曹家成为被封住所有穴道的植物人。此后,他只是在生存,而非生活。
六月,曹彪被赐自尽。
他已经五十七岁,过了知天命之年。魏国仅仅开国三十多年。一切已经变幻到陌生。
28年前,黄初四年,他记得去京城洛阳,最后一次见到哥哥曹植。
那一年,勇武的哥哥曹昂莫名其妙暴死宫中。他们带着深深的恐惧离开京城。他俩想一同回去聊聊这些年的沧桑变化,随行的监国使者不同意。
相聚短暂,被迫分离。
看着曹植,年少时豪气凌云,现在眼中满是沧桑沉重。
不过他才气不减当年,分别的时候,写了一首很长的诗。这首诗他在后来的日子里看了又看。
《赠白马王彪》
他只记得诗写得怨愤却无奈。字字沉重。最后结成一句:
心悲动我神,弃置莫复陈。
能说什么呢,只能勉强宽慰:
丈夫志四海,万里犹比邻。
但终究还是要分开。
变故在斯须,百年谁能持?
离别永无会,执手将何时?
王其爱玉体,俱享黄髪期。
收泪即长路,援笔从此辞。
仿佛一切都有预感,这一别将是永诀。
19年前,曹植落寞以终。如果他活到现在,不知会有怎样的命运?
子建,我来了。
日期:2017-04-19 16:47:27
魏国西边的军事首脑。车骑将军,都督雍、凉诸军事郭淮,几十年相濡以沫的妻子是王淩的妹妹。他们有五个孩子。这一次,郭淮妻子也被连坐,郭淮部属数千人磕头请求郭淮留下妻子,郭淮无奈摇头。郭淮部下看不过去,甚至准备半路抢人,郭淮的五个儿子磕头磕到流血,希望父亲想办法救救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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