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猎手》
第23节

作者: 蒋聊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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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6-11-23 21:34:00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在这儿见到教师,被他的攻心术绕得晕晕乎乎的,就告辞出门,然后就在外面的小道上遭遇了“怨魂”,怎么也走不出去。我觉得自己的意识有些涣散,就停下来,站在当地,从衣兜里掏出了打火机和香烟。
  我不吸烟,我认为我已经戒烟很久了。有时候我把香烟带在身上,是因为可以起到一些特殊的作用。
  长长的火苗窜了起来。火光中,我周围的景色也蒙上了一层红雾。这些在某种程度上类似于纯粹理念的“怨魂”,在我的感受中拥有了朦胧的形象。它们侵袭了我的身体,并在我周围不断游移、变幻,浓聚,试探,又像是非常小心似的想要逃跑。
  我点燃香烟,深深地吸入一口,让毒雾在肺里翻腾,刺激着只属于我的那部分血管和神经,与我的身体发生着交换作用。我对着打火机上那团还在燃烧的火,将那些附丽着“怨魂”的化合烟雾徐徐吐出去。长长的火苗开始腾跃摇曳,伴随着滋滋滋的轻微炸裂声,仿佛引燃了什么东西。
  这样吞云吐雾了几次,我感觉自己清醒多了。
  然而我的火苗却在扑哧一声喷雾中陡然熄灭。

  我想,当时应该是有一个非常强壮的人从后面袭击了我。在他接近我之前,我居然没有任何感觉。他贴住我的后背,一只手伸过来夹住了我的肩膀和胸部,另一只手则对着我的口鼻喷了点“香水”。
  我还在愣神的时候就啥也不知道了。
  药物加上暴力,可能造成的果之一就是我会出现“短暂性全面遗忘症”,顺行性遗忘和逆行性遗忘同时发生,我忘记自己的身份,同时也记不住新的内容。这不是个严重的问题,大多数这种情况会在几天内恢复。但是在我脑子比较空白的时候,有人也许能利用这个机会试图重塑我的记忆,如果他以前曾经这么干过几次并取得了成功的话。
  对着墙上贴的图像,我又摁然了打火机,看着窜起的火苗,然后又吹灭了它。
  我身上还揣着另一幅图。

  日期:2016-11-25 09:51:00
  13
  外面简陋的小道上,我在一个破破烂烂的小门市买了一瓶250 ml的白酒,58度的。我试着喝了一口下去,空空的胃立刻刺激得就跟火烧一样。我可不准备空腹喝下这250 ml。我只是用它来漱漱口,好让嘴里有点酒气。
  一路走到那个临时庙宇,我感觉我的猫也在随着我的呼吸而呼吸。
  “大师”在缓慢地领操,场上已经有人已经开始受到影响而出状况了。有摇头的,还有的就跟陀螺似的总站不稳。场面显得有些滑稽。
  轮到木兰了。
  她又很不坚强地哭了起来。“我要走。”她说。说了好几遍。
  “去哪儿?”我就站她后面。
  “我要回家,我去工作。我不是这儿的人。”她边哭边哀求,却跟中了定身法似的迈不开步。
  “想起什么了?”
  她絮叨了一两句,我没听清楚。
  前面的周为民转过身,一脸紧张地问:“怎么回事?”他周围的几个人都转过来盯着我们。他们还挺正常,也许周为民早给他们打了预防针,才没被这个法师给带进沟里。
  我含了一小口酒在嘴里打转,走过去抓住周为民,把酒气喷到他脸上,“你说的就是这个萨满,是他给我整了迷魂术,咱们现在就把他给收拾了。”我的声音很响亮,喝大了的都这样。
  也许这就是个契机,教师也渴望摆脱“大师”的气场。我刚朝着“大师”冲出去两步,周为民他们就围上来抱住了我。
  日期:2016-11-25 10:36:00
  走走走,回家去,回家去休息。我听见他在这么说。
  我和木兰就这么被他们强行簇拥着回到了那个安静的小院,那个安静的工作间。我表现得站立不稳,身子直往下滑,就想靠着什么东西睡。他们把我搁在了一张大椅子上,惶惶不安地看着周为民。
  “你们都出去吧,都安静。我要给他们调治一下。”
  周为民支走了其他人,只留下我和木兰。
  房间与外面的世界断然隔离,变得像地下室一样幽暗而神秘。这是周为民的世界,他现实与心灵的窝。他在这里恢复了他的尊严和地位,他的气氛笼罩了这个空间。
  他简单地给了我几个手势和几句话,似乎就把我安顿住了。然后他把精力放在近乎崩溃的木兰身上。

  “好了,放松下来,没事儿,听我的。”他不断对木兰重复这样的话。不算太专业的催眠手法,也许还借助了周为民身上蕴藏的那些怨魂的力量。木兰的受暗示性比较强,现在,跳神舞的大师在她身上触发的灵魂开关与教师在她身上施发的校正按键打起架来了,就像有两个小鬼在拉扯着她的头发各奔一方。
  她眼神涣散,摇着头,摇来又摆去,停不下来。
  “停。听我口令,停下。”
  周为民发布明确的指令。
  “停不下来,我为什么要停?”木兰居然在懵懵懂懂中产生了抗拒心理。
  “你不是这样的,你本来很安静。现在你是生病了,中邪了,听我的,我给你调理好。”
  “我不安静,我一天到晚都在外面工作的,忙得很,我干得很好,业务做得好,也不生病。到了这儿就生病。”
  “不。你是中邪了,听我的,调整自己的呼吸,来,吸气。”
  “我要回去。”
  “这儿就是你的家。”

  木兰摇头摇得更用劲儿了,“不是不是,我的家在双桥小区。我老公是画画的,家里都是他的画。”
  “你没有那个老公,那都是幻觉。好,现在听我的口令,我数到十,你就会安静,睡过去。”
  日期:2016-11-25 21:52:00
  “就别数你那个数了。”我可掐住了个好时机,开始玩游戏了,“木兰有老公,当然有个老公。木兰的老公叫成王。是不是叫成王?”

  “是成王。”木兰哼了一声。
  周为民转过头看着我,诧异的神情毫无保留,就跟突然被人扇了一个大耳刮子似的。他根本没想到这个时候还会有角色宣布出场。
  我摁亮了另一盏灯。设计巧妙的灯光照亮了墙上的图,一张是原来的雅雅古代官服照,还有,就是我贴上去的那一张。
  “那就是你说的不存在的成王。”我对周为民说。
  “呀,就是他!”木兰突然清醒,惊叫,“我刚才都快想起来了,你总打断我,老让我停下来。这是我老公,跟他以前的那位照的合影,我见过她的照片。”
  成王与雅雅着便装依偎在一起,平静而略带温馨地看着前方,正好与我们的视线相遇。教师伸长脖子,难以置信地看着图像,一张脸就像是被刀切开的大饼那样分裂成七八块,一不小心就可能全都掉下来。要把它们重新再拼合起来再恢复原样,恐怕是一项极为艰难的任务。
  “小狗又叫了,真讨厌!”木兰捂住耳朵,求援似的看着我。被她这么一提醒,我好像也听到了叫声,好像看到一只杂毛小狗,立着耳朵,突然窜出来,冲着木兰又跳又叫。
  这叫作意识的集群效应。所谓的见鬼了。
  “哪只小狗,是这只吗?”我指着穿古代官府的雅雅图像上那只小狗。
  “咦?就是啊!”木兰有点发抖。
  我从衣服里掏出了另外一幅图,就是着装火辣的雅雅扭胯扬鞭、训练獒犬的那幅图。图上的獒犬正瞪着怪眼,作势往前猛扑。雅雅的鞭子似乎也抽向了图像前面的看客。
  “这张照,成王可能没给你看过。”我将图完整地展现给他们。野性释放的雅雅生活照登时令小屋蓬荜生辉。木兰和教师的目光都被吸引住了。
  我对周为民吹了声口哨,“这就是你说的城隍。她生前我可认识。这是她驯养过的一头厉害的獒犬,见了谁都会扑。你看,她可真是个训犬高手。我打赌,这么有劲儿的女人,你在生活中可没见过,你平时只能去网上才能搜到。你难道不知道这个城隍以前是干什么的?”

  周为民嘟噜着小眼儿,说不出的张皇。只有那紧闭的小嘴唇儿还在努力保持最后一份廉价的矜持。我猜,他正想方设法校正自己的思维焦点,好让自己尽量从山路十八弯中回到正确从容的轨道上来。要做到这一点也挺不容易的。
  日期:2016-11-25 22:48:00
  “它叫了。”木兰呻*了一声。
  “又是谁叫了?”我问。
  “就是图上的那头大狗。”
  我将图像抖了抖,问:“那头小狗呢?”
  “它……好像跑了。”
  “好了,大家观赏够了。”我把图卷起来递给木兰,“拿着,别介意她是你老公的前妻。以后只要那只小狗再钻出来给你捣乱,你就拿这幅图来吓唬它,百分百管用。相信我,这大狗才是对付那小狗的最好办法。你快回家吧。”
  木兰只成功地走出了几步,就像是被一根橡皮筋拴着了,到门那儿就是橡皮筋张力的极限。她没法迈出去,在原地踯躅着,犹豫着,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因为教师已经走到了桌子那边,摁灭了电灯,开始嘤嘤嗡嗡地念叨了些什么。他的胡言乱语对我毫无意义,对木兰却是有作用的。
  墙上的图也随着熄灭的灯光暗淡下去,模糊不清,整个房间都模糊不清,好像有些影影绰绰的东西在浮现。

  “又来了。”我嘀咕一声,掏出打火机,不知怎么回事就失手掉落了。
  我感到有些迷蒙。这种感觉很熟悉,就像已经在我的精神里生了根,潜伏在那里,一旦遇到相同的感觉环境,它就被唤醒,要与外界的那些共同的感觉因素相融合,直到把我也变成那感觉的一部分。
  我往前窜了一步,双手按住桌子才让自己站稳。我看见了周为民的脸。我俩的脸靠得如此的近,以至于令他有些慌乱,慌乱到他也变成了影影绰绰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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