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牌室里的故事》
第54节

作者: 邗江老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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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7-03-23 17:54:05
  “不过毛夫人歌唱得真好,可称得上我们南花园小区的高秀英、李开敏(著名扬剧花旦演员)。”
  老板吴长生一边给牌客们掺茶上水,一边也插了上来。
  “前年我父亲归天,请了扬剧团来唱戏,毛夫人在台上亮了一颡子,震惊了南花园小区。”
  虽然毛夫人去年年底离开了了南花园小区,搬到了山水方舟,和她儿子儿媳住到一起,但毛夫人是会友棋牌室的元老,当年会友棋牌室开张时的二十八个牌客之一。毛夫人走了,但吴长生觉得毛夫人没有走,她依然是会友棋牌室的牌客。
  前年吴长生的父亲去世,享年九十九岁。南花园小区第一寿星去世,轰动了整个小区。亲戚朋友、李家庄蔬菜队的菜农、供销社的一帮难兄难弟、南花园小区的街坊邻居、还有会有棋牌室的全体牌客,吊唁的人流络绎不绝。
  “吴老太爷千古”。

  “吴老太爷驾鹤西归”。
  花圈、花篮、挽联,摆滿了会有棋牌室前的半条街。
  百岁老人离世,按照扬城风俗,丧事当成喜事办。吴长生是个出了名的孝子,老父亲的丧事更是办的风光。棋牌室免费开放,吊唁的人在美美大排档就餐,还在棋牌室门前拉起了长棚,搭起了戏台,请了扬剧团的专业班子登台唱戏。
  一批扬剧名角纷纷登场,演出了《百岁挂帅》、《断桥》、《双下山》、《断太后》…一大批精典大戏,让南花园的戏迷们过足了扬剧瘾。
  八圈牌结束,台上的《断桥》也正好谢幕。毛夫人今天手气不错,八圈牌赢了两百多元,孔三操手太背,两百块钱的元子输的精光。也许是赢了钱心情好,也许是刚才台上的扬剧太精彩,勾引了毛夫人的戏瘾,她也登台想一露身手。

  日期:2017-03-28 11:26:51
  “老太,这是戏台,你上来干什么。”
  一个小伙一边卸装,一边拦住毛夫人。
  “老太。”

  才五十多一点的人被人称为老太,毛夫人一听火冒三丈,她最怕别人说她老。
  “唱戏!”
  “唱戏?老太你也会唱戏?”
  小伙愣住了,他以为老太是个神精病。
  “姑奶奶当年学唱戏的时候,你小伙还不晓得在哪里转经。”
  “只见鸿雁腾了空,
  王宝钏十几年来才露笑容。
  (白)鸿雁呀
  (唱)但愿你一路平安把信送,
  薛郎他见信定会转窑中。

  那时候 恩爱夫妻 久别重逢,
  诉不尽的离情 ,说不完的苦痛,
  我说我等了多少春天严冬,
  受了多少笑骂讥讽,
  忍了多少饥饿寒冻。”
  毛夫人一展歌喉,唱了一段扬剧名著《鸿雁传书》,台上台下惊呆了,没想到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妈竟有如此好的嗓门,竟能唱出如此动听的歌声。字正腔圆,身材动作,不亚于扬剧名家徐秀芳。惊呆之余,台上台下突然爆发雷鸣般的掌声。棋牌室的牌客停止了打牌,大家都出来看毛夫人表演。
  “他说他十几年来,
  上阵杀敌斩将冲锋,
  立下了多少大小战功,
  常把为妻记挂心中,

  怎奈是关山相隔音讯难通。
  以后夫妻同到相府,
  我要那嫌贫之人,
  看看我夫可是终生贫穷,
  把我的一口闷气化为清风。
  手挽手儿回到窑中重振门庭,

  从今后我夫妻,
  抛却愁闷 改换笑容,
  永不离分 同偕到老,
  患难相共,
  我夫妻永远把你铭记心中。”

  “老前辈,再来一段!”
  扬剧团的那个小伙带头鼓掌,欢迎毛夫人再来一段。
  看到台上台下掌声四起,毛夫人唱意更浓,她接着又唱了一段《孟丽君》和《王瞎子算命》。
  唱了一段还要一段,南花园街坊的盛情难却,毛夫人又唱了两段,似乎今天成了毛夫人的个人演唱会。最后以一首《回娘家》作为压轴戏,结束登台演唱。
  “老前辈,小生刚才多有冒犯,请老前辈多多海涵。”
  剧团的小伙主动搀扶毛夫人走下戏台。

  “老前辈,你有如此深的功底,为何不到扬城各婚庆礼仪公司走穴演唱?在新郎新娘的婚礼上唱一首歌至少两三百元,一个月你至少能挣个万把八千。”
  “小伙子,人老珠黄,不值钱了。人家婚礼上哪能要一个老大妈上台表演?”
  其实毛夫人之前早就联系过几家婚庆公司,都因她年龄大被拒之门外。
  日期:2017-03-29 16:18:19

  毛夫人打麻将牌技很高,棋牌室的牌友们都认为她是一个老麻将。其实她打麻将时间不长,和棋牌室的牌客们相比,毛夫人算是个新兵。
  吴长生记得,毛夫人曾经说过,她以前从不打麻将,自从被调到厂部担任三陪大姐,不但要陪客人喝酒、唱歌、跳舞,有时还要陪重要客人打麻将。
  为了学会打牌,她向工会主席整整学习了一个星期。那时候不兴跌倒胡,专门打数番的扬城式。
  自摸、幺头、相同、卡子、平胡、缺一,各为一番。
  小板子五番,三副同、对对胡、混一色、一条龙,各为十番。
  清一色、铁板高,各为四十番。
  双清八十番。

  风清一百六十番。
  工会主席专门把各种牌式的番数写在纸上,要毛夫人没事就背,就象当年上小学背乘法口诀一样。
  毛夫人记得第一次打麻将,是陪市里面一个局的三位客人。这个局是个要害部门,各工厂企业都离不开他们,被人们称之为老虎。这些老虎们酒足饭饱,先到厂里的浴室里洗澡。在雅室里由上海退休回来的几位搓背、修脚、理发大师给他们搓背、捶腰、修脚、理发。然后再到招待所的一间套间内由毛夫人陪他们打麻将。
  宋厂长给她下了一条指令,只能输不能赢,盘盘要当炮手。从下午三点打到晚上七点,毛夫人盘盘放炮。那天是打幺二的,自摸每番一块钱,出冲每番两块钱,毛夫人整整输了四千块。虽然钱由厂里提供,输完了出纳就给她送钱来,但毛夫人感到十分窝囊,这哪里是打牌,分明是给这些老虎们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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