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7-04-10 08:57:15
十八、刘韵珂密奏“十可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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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东反攻战失败后,浙江民间流传着这样一幅对联:
“扬威威不扬,靖逆逆不靖,两将军难兄难弟;
定海海未定,宁波波未宁,一中丞忧国忧民。”
对联中扬威、靖逆两将军就指的是奕山和奕经两位皇侄,他们二位的“战功”自然躲不过群众雪亮的眼光。“一中丞”则指的是时任浙江巡抚的刘韵珂。清代巡抚兼衔为兵部侍郎、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右副都御史相当于汉朝的官制的御史中丞,所以清人一般称巡抚为“中丞”。浙江人民给刘韵珂一个“忧国忧民”的评价,说明他的官声还是相当不错的。
在道光朝的地方大员中,刘韵珂算是一个异类。他出生于山东汶上县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少时家贫,给村中一个大户人家做小工。因为聪明机敏,被这家主人看中,让他做自家少爷的伴读。十六岁时,受主人家资助参加乡试,一举考中秀才,同年入京城国子监学习。1813年(嘉庆十八年),京城科考拔贡,刘韵珂考了个朝考第一名,被任为刑部七品小京官,在京候缺。这一候缺就七年,让出身寒门的他过了七年苦逼无限的生活。
道光初年,经道光身边的红人荐举,刘韵珂为道光皇帝撰写了一幅对联。这幅对联受到道光皇帝的赏识,刘韵珂的前途也就光明起来,一路任主事、员外郎、郎中等京官。1828年(道光八年),授安徽徽州知府,开始任地方官。历任知府、道员、按察使、布政使。
1840年8月(道光二十年七月),定海失陷,道光皇帝一怒之下革了浙江巡抚乌尔恭额的职,任命刘韵珂为新的浙江巡抚。
刘韵珂出身微寒,没有过硬的背景;学历不高,只是一个拔贡,连个举人都不是,更别说进士了。但是他却能一路高升,在十四年间(其中还有三年丁父忧在家守制,没上班)爬上地方督抚的高位,这在重出身,看背景的大清官场,不能不说是个奇迹。
刘韵珂能创造这样的奇迹,确实是有他过人之处的。首先必须承认,刘韵珂是个能吏,是个真正出力办事的地方官。因为能出力办事,所以才会被道光皇帝赏识。另外,他更是一个能参透世态人心,会来事的官僚,《清史稿》对他有“机警多智”的评价。因为机警多智,深谙世故会来事,所以让他在官场上极有人缘。
浙东反攻失败后,大清东南的文武大臣都知道清军干不过英军,仗已经没法再打了。但是大家心里明白是一回事,嘴上说的又是一回事。先前主张议和的琦善、伊里布都落下个革职查办的倒霉下场,还有谁敢说停战议和的话。
但是,有个人敢说。这个人就是刘韵珂。
这并不是说刘韵珂有如何伟大的担当精神,敢于大声疾呼,指正朝廷对英战略的错误。机警多智,深谙世态人心的刘韵珂才不会如此鲁莽二逼,不顾一切呢。他敢说固然有敢于担当的勇气,更重要的是,他确信自己能巧妙地说出其中利害,又不至于忤逆圣意,激怒皇上。
刘韵珂是怎么向道光皇帝巧妙地陈说利害的呢?且等杜哥慢慢道来。
日期:2017-04-11 14:5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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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2年3月21日(道光二十二年二月初十),就是浙东反攻战失败后的五六天。一封巧妙陈说利害的奇文,经刘韵珂的生花妙笔,一挥而就。
刘韵珂的写就的妙作是一道密奏,奏折中他向道光皇帝列举了当前“深可焦虑”的十个问题。于是,后世史学界就称这个密奏为“十可虑”。这道密奏于1842年3月28日(道光二十二年二月十七)送到道光皇帝的案前。刘韵珂的“十可虑”大体内容如下:
一曰浙江清军两遭挫衄,锐气全消,势难复振(浙江清军被打怕了,没士气了,军队的士气短时间恢复不起来);
二曰续调西北劲卒,距浙窎远,缓不济急(远水不解近渴,来不及);
三曰英军火器猛烈异常,无可抵御(大刀长矛,土枪土炮不是人家的对手,咱大清打仗的家伙什真不如人家英国佬的);
四曰英军并非不善陆战(英国人腿能打弯,还会正面轰击侧翼包抄的战术,陆战能力很强的);
五曰清军即便在陆上幸胜,英军登舟遁去,清军只能望洋兴叹(就算咱在陆地上打赢了,英夷跑上船,直接就远遁了,咱也追不上人家。咱的船就别提了,差人家太远了);
六曰英军以小惠结民心,彼此相安,民众“转以大兵进剿为虑,是民间鲜有同仇敌忾之心”(英国人给老百姓小恩小惠,老百姓不争气,和英国人关系还挺好。这些没有大局意识的吃瓜群众,是不会和官府并肩作战,同仇敌忾的);
七曰“大兵屡败,敌骄我馁,不唯攻剿綦难,防守亦极为不易”(天天打败仗,军队都怂了,不但进攻征剿有困难,防守也没有把握);
八曰浙江漕粮,多未完竣,“且有收不及半之处,皆由逆氛未竣”(漕粮还没收齐呢,都是因为和英夷死磕,到现在漕粮还没征收到一半呢。影响到漕粮征收,弄不好京城文武百官就要饿肚子了)
九曰浙江去年灾雪,“春花多未布种,米麦蔬菜,价日增昂,小民度日维艰”,“匪徒聚众抢掠,势甚鸱张”(去年下了几场大雪,棉花粮食都没及时种上,现在物价上涨,地方不稳定了,有不法分子已经开始聚众抢劫了,维稳事关重大);
十曰七省防费甚钜,“糜饷劳师,伊于胡底?(花费银子太多了,这就是个银子填不满的无底洞啊)”
刘韵珂的密奏对剿或抚只字未提,只是列举了眼下已经发生或以后有可能发生的问题。至于如何决断,那只有唯听圣裁。刘韵珂不言剿抚,但其中倾向不言自明。
刘韵珂在密奏中另有三个附片,其中有一个附片是恳请道光皇帝启用前任两江总督,现被革职充军的伊里布。道光皇帝在这个附片上朱批道:“所奏不为无见,另有旨。钦此。”
就在3月28日(道光二十二年二月十七)当晚,内阁就发出两道上谕:耆英著驰驿前往浙江,署理杭州将军。伊里布著改发浙江军营效力。
看来道光皇帝开始有了两手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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