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在最前面,往旁边一看,河水中有些指甲大小的圆形黑片,不知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树木的影子投射在河水里,看不出那些黑片到底是什么东西。
群鱼吐泡的速度明显加快了,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我觉得有点不对劲,这些黑片刚才应该是藏在荷叶和水草下面的,我对其余的人说:“大家快走,这水有问题。”
大家在水中嬉戏玩耍,水花很大,声音很响,不知道他们听到了没有,小六子离我近,看了一眼这河水,皱起了眉头,还在考虑什么,我对他说:“快往前走,别多想了。”
小六子看了我一眼,加快脚步,掀起阵阵水花。我无奈地向后看了一眼,见他们都非常惬意,像吸了大麻一样。突然,就在我身边,一条鲫鱼翻了上来,吐着鱼肚白,腮帮轻微地一张一合,连呼吸都好像很困难。它似乎很难受,一甩鱼尾,翻过身来,我看到它翻过来的一面密密麻麻的全是黑片,贴在鱼腹上。那鱼挣扎了几下,一动不动,翻白了。我又往旁边几米远的地方一看,已经有四五条鱼和刚才那条鱼一样,全都翻白了。
我大声喊:“水底有些不明东西,快上岸。”陈少爷觉得情况有变,蹭蹭地向岸边走过去,边走边喊:“大家别磨蹭了,快过河。”
我走到离对岸还有两三米的时候,突然听到后面传来一阵尖叫声,回头一看,原来有一人漂浮在水上,眼睛睁得鼓鼓的,嘴张得老大,差点快要裂开。眼角淌着血,周身一片深红色,肚皮裂开,肠子漂浮在水面上,不见了双腿。其余的人看到这一幕,被吓呆了。
陈少爷大惊失色,离对岸的距离近一点,拼了命地朝对岸跑,顾不得后面发生了什么。其余的人像下饺子一般顿时翻腾起来,水花四溅,惊叫声、呼喊声此起彼伏,百十条鱼翻白了,甚是骇人。刚才还清澈的水面突然变得浑浊起来,很多黑片涌现出来,像一团黑气笼罩着整条河流。
陈少爷离对岸只有一步之遥时,突然停在那里了,他后面的水底下有个人影,那人影伸手抓住了他的脚踝,陈少爷显然非常气恼,对那只手猛踹几脚,那手缩了回去,陈少爷说:“叫你小子拽我。”说完,陈少爷没了命地朝对岸跑。
我来到岸上,在地上捡起一根枯木枝,一头握在手中,一头伸进水里,有些小黑片顺着那枯木枝爬了上来。这种黑片在水里相当敏捷,但在陆地上就不行了,黑片就像一个个纽扣,我用两个手指将它夹在手中,它的背部跟甲虫比较像,身体下方有一个吸盘,占据了整个身体的三分之二,刚才那些鱼就是被这个吸盘给吸住了。
水中的尖叫声由大变小,最后趋于平静,很多无辜的生命就此消散,水面上漂浮着很多尸体,他们有的面部朝下,有的面部朝上,表情看上去非常痛苦,身体露出来的部分都吸满了这种黑片。
河水轻轻流淌着,尸体顺流而下,不出十分钟,整个河面又变得清澈明净了。
爬到岸边的有我、小六子、陈少爷,独眼仔,还有一个叫作春艳的女人。春艳一直以为自己是陈少爷的女人,陈少爷却不这么认为。
这次来大兴安ling,陈少爷不让她过来,可她以为来这里是游山玩水的,坚持要来,一路上找机会和陈少爷说话,可陈少爷一直在观察远方,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心不在焉,不怎么搭理她。
刚才过河的时候,她不想和一大帮男人下去戏水,担心被陈少爷看见了不好,就赶紧趟河过去,捡回了一条命,可是也吓得不轻。
陈少爷不耐烦地说:“我叫你不要过来,你偏要过来。”我心说,陈少爷说话可真粗鲁。春艳只好不说话,离开陈少爷远远的,当她来我们几个旁边时,耸耸鼻子,露出了不屑的表情,离开我们远远的,好像生怕看到我们,不知道是不是嫌我们几个身上脏。
我们躺在草坪上,累得气喘吁吁。刚才这一幕来得太突然,周围顿时陷入到一种死一般的寂静。休息了片刻,陈少爷开始清点人数,他数了一下,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大声嚷嚷道:“陈三呢?”
陈少爷发现岸边还有一个人,那人上半身趴在岸边的草丛中,下半身留在河里,陈少爷立刻冲了过去,将那人拖了上来,果然是陈三,他非常惊恐地大叫:“弟弟,快醒醒。”
陈三是陈少爷的同胞弟弟,他本来不愿意让陈三跟过来的,但是陈三执意要来,说是要见证哥哥的幸福。
陈少爷见弟弟遭遇不测,心里不好受。陈三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陈少爷把手放在他鼻尖前方一探,还有呼吸,见他身上没什么伤痕,解开陈三的裤子,只见他的两条大腿上各有三个黑片吸附在上面。陈少爷轻轻用手一挑,没有把那黑片挑下来,陈三喉咙中发出一声闷哼,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流了下来。陈少爷看了很心疼:“弟弟,你稍微忍一下,我这就把它挑出来。”
陈少爷从背包中拿出一把折叠军用刀,用刀尖在那黑片的边缘轻轻地往上一拨,却没有什么反应,那黑片就跟蚂蝗一样,愣是吸附在上面,好像长在肉里一般,一点也下不来。
这时,陈三口中发出一声呻吟,全身刺痛,睁开眼睛,陈少爷在地上捡起一根枯木枝,上面裹了一层柔软的布,放在陈三口中,对他说:“再忍忍,我马上就把它弄下来。”
独眼仔开口道:“少爷,看来这个东西没这么容易弄下来,我们再等一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陈少爷听了,觉得有道理,就在旁边等了片刻,刚才那黑片是在皮肤表面的,过了不到五分钟,黑片往皮肤下渗进去了一点,这样子下去,过不了多长的时间,很快就会陷入到陈三的肉里去,到时候想再挑下来就难了。
少爷万分焦急,又不能在那里一直干等着,咔嚓一声,陈三口中的枯木枝断掉了,是被他咬断的。春艳蹲在一旁,不知所措,只能干看着。
陈三说:“哥,我不想被这个东西弄死。”
陈少爷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含泪道:“那好,你可忍住了。”陈三点了点头,又将断掉的枯木枝含在嘴里,咬得非常吃力,两边的腮帮都胀了起来。
我也没有闲着,不断揉搓着陈三黑片旁边的肌肉,以此来缓解一点痛苦。陈少爷把那刀尖伸向那黑片的下方,不少血渗透了出来,刀尖伸进去足有两毫米,往外一挑,黑片终于被挑了出来,落到一边的草坪里。
陈三“啊啊”大叫起来,像被人揭了一层皮,他把枯木枝从口里拿出来,怨恨道:“我要是死了,就让你们陪葬。”
我们几个一听,面面相觑,独眼仔指着我说:“二少爷,这个姓金的是新来的,您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这就让他去跟您陪葬。”我叫金阳,他口中“姓金的”指的是我。
独眼仔四十岁上下,一只眼睛是瞎的,没有包扎,露在外面,看上去就是一块疙瘩。另一只眼睛偶尔能够转动,平时总盯着一个方向,身上背着一个登山包。独眼仔一直跟着陈少爷在混,走南闯北,开过枪,杀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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