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动车子慢慢跟上去,并试图通过聚焦能力看清它的车牌。奇怪的是,那字母加数字的组合就跟喷印在飞驰而过的高铁列车上那样总是一闪而过,我努力了几次都没看清楚,只好把注意力转移到车体上了。
我不知道是否有其他人注意到了“梅花9”.也许这个世界只是个背景,并没有特殊的意义。如果此时我是站在街头与某位朋友对话,这个世界背景就对我与那位朋友有意义;当故事的角色换成我与“梅花9”,世界背景就转而为我与“梅花9”的故事服务了。
那辆车开始还老实,遛过了几条街,到了另一个小区。它好像产生了犹豫:是否要进入到小区里面?
我以为它会在某个地方停下来,它拖拖拉拉地晃荡了一会儿,却又跟做了个决定似的遛到了小区外面的主干道。我跟了一会儿,才发觉它在兜圈子。
日期:2017-01-04 15:06:00
也许“梅花9”发现我了。这是避免不了的,我不动声色地继续跟着。在城市里,他很难有机会跑掉。我需要注意地就是控制距离,别让他利用红绿灯变换的时候甩掉我。最终失掉耐心的一定是他。
兜了几圈没能甩掉我,他改变了策略,干脆顺着主干道一路下行。大概过了五个路口,又转到另一条大道,然后向城外驶去。
这条大道延伸下去有好几个岔道。他不断地选择着,或者在前面又转回大道,或者顺着岔道转到另一条街。一直出了外环,他就没有那么多花样可选择了,只能承认甩不掉我。除非他比我跑得更快更疯。
天已经黑了,雨也大了,噼里啪啦地敲打着车身和车窗。在这样的天气里开得太快会很危险,对我如此,对他也是如此。可是那辆SUV却毫不在乎地开始了疯狂加速。
日期:2017-01-04 15:31:00
“你总没办法变成火箭。”我念了一句,也试着开始加速。雨水却突然变得凶猛,雨刷的那点作用显得徒劳无功,前挡玻璃承受着不断倾注的瀑流,仿佛随时会被卷走。我的一人一车已置身汪洋。
会出事吗?会撞到人吗?这样的念头令我非常紧张。但很快我又意识到,这异乎寻常的滂沱大雨就是一股安排好的阻止力量,而非现实中应该发生的。
我把这个想法狠狠地默念了几遍,一边追寻那辆车的尾灯。很快,那不断冲撞我的洪流就戏剧般地消退了。
雨势仍然不小,来往车辆的轮胎都带着呲呲呲的声音,溅起大片大片的水。我们都行进在现实的车流中。
我开了一下车窗,凉飕飕的风携带者雨点不停往里灌,我的皮肤在黑暗里颤栗着。
又跑了将近半个小时,两旁的灯火变得稀疏了。偶尔出现的道路标牌,仍然在进行着现实的提醒。
日期:2017-01-05 14:22:00
那辆车没那么拼命了,我也放慢下来,把距离拉开一点,远远地跟着。我希望他能认为基本上把我甩掉了。
过了一段隆起的高地,它拐进了右侧的小道。那儿地势较低,大概还有弯道。它很快就消失在树丛与房屋之间了。
我把车子踅进去,让它像嗅迹犬一样在小道上低速前进,仿佛它能自动找到它的同类似的。它遇到了几辆车,与它们擦肩而过,又经过了一些明亮的店面。而那熟悉的气味一直延伸往前,跨过大大小小的水坑,在一段有些年久失修的大路上停止了。
两旁好像是菜地或绿化带。我把车子停在路边,拿着手电,小心地钻出来。
日期:2017-01-05 15:23:00
前面右侧路边亮着个灯箱,“补胎修车”。
我冒着雨走过几丛灌木,顺着灯箱的右侧看到离小道大概十米远就是一座单独的平房,大概由两间房组成。房子的窗户拉着窗帘,仍然泄露出灯光。
前面空地的阴影里还趴着一辆形态可观的车,我拿手电晃了一下,正是那辆SUV。
房子的大门正对着小道,卷帘门拉下了一大半,露出里面还有对开两扇的木门。木门大概从里面栓上了。
我灭了手电,走过去,在门前站了一会儿,嗅着雨水的腥味儿,让自己冷静一下,以免现实的感受在我不知不觉中又溜走了。
我感到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就踢了木门几下。里面没有动静,我又踢了几下,一下比一下响,还对着门缝大声说:“客人来了。”
门缝里的灯光稍微暗了一点,我又嚷了一句:“咱们都是老相识。”
日期:2017-01-05 21:47:00
门闩咔嗒响了,一扇门向里打开,像是在默默承受一次接纳任务。
我弯下腰,把一半身子留在外面,头从卷帘门下探进去。
里面很宽敞,也很鄙陋,光线昏暗,可以看见象征性地摆放着的废旧轮胎,喷漆枪,各种洗车的工具。最里面靠墙还有一个厚实的工作台,工作台后面是唯一亮着的灯,瓦数低到只适合做卧室卫生间里的长明灯。
我把还呆在外面的那半个身子也凑进去时,才看到那个侍者。
他几乎与阴影部分连为一体,双手插进工装裤那庞大的裤兜里,靠着一摞轮胎,头耷拉着,满不在乎地看着我。其实也说不上是在看我,反正他就这么矗在那儿了。因为他头上那顶帽子的阴影笼罩了大半张脸,我根本看不清他的面目或神态,就跟以前一样。
日期:2017-01-05 22:04:00
“工程师呢?”我故作轻松地走进去,用目光四下搜寻。
他踢了一下地上的一根软管,又移到工作台那儿靠着,摆出一副百无聊赖、吊儿郎当的姿态。
“你还活着,老弟,你那个同伴已经翘了。我也呜呼了,但是我又回来了。我回来了,看见你活着。”我一边念叨一边晃荡着身子,看见左边还有一道门,像是个库房。
“你们是怎么找到这种地方的?”我继续问,“也许你不懂我的话,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但如果你听懂了,你就吱一声。”
那人还是没什么动静,好像对我的四处搜寻毫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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