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7-01-06 14:25:00
我移步到了左边,突然起脚踹开了那扇门。
里面黑乎乎的,我打开手电伸进去扫了一遍,除了两张凳子和一捆皮革,就什么也没有了。
“真绝。”我靠着门框,朝着里面,用颇为欣赏的语气说,“把我引道荒郊野外,这样工程师就离我越来越远了。可是那梅花9呢?他应该在这儿的。他去哪儿了呢?”
一种低频噪音在我身后震动:“在这儿呢。”
也许我太大意了,也许是我的情绪误导了我,总之,在我的身体接受到声波时,一只强有力的臂膀就已经从后面伸过来锁住了我的颈部。
日期:2017-01-06 14:43:00
我本可以挣脱的,只要我的反抗足够得法并足够得力,但是他的另一只手同时从我另一边肩膀伸了过来,拿着个东西凑拢我的鼻腔扑哧了一下。
我在第一时间关闭了呼吸道,但是仍然嗅到了某种气味。
我的反抗因为延迟而失去了意义。
扑哧扑哧扑哧。
眼前出现了模糊的亮光,随即暗了下去。我感到身子在飘移,不知道飘移到了哪里。
日期:2017-01-06 15:07:00
18
有了上次在流浪狗救助站外的经历,我的警惕性没那么差了。我没吸进多少药雾,也不可能再昏睡一整夜。
随着匀速的呼吸,朦朦胧胧的意识开始拥有了清晰的层次。我能感受到灯光,能听见声音,我的一侧身体被冰凉的水泥地面硌得难受。我动不了,就连完全睁开眼睛都费劲,还有轻微的恶心感。
我只有闭着眼躺着继续躺着,这样能安全一点。
那公交车引擎一般轰鸣的声音在跟另一个人说话。
他好像说到了“学校”这个词。好像,他还说要去城里。我就听清楚这么一星半点,其它的都显得模模糊糊。
日期:2017-01-06 21:10:00
我也许又昏睡了一会儿,后来感觉到了安静,只听到雨点敲打着房顶和卷帘门的声音,寒冷、潮湿的气息带着屋子里的霉味儿充塞着我的感官。
我眯缝着眼,透过眼睫毛观察。好像只剩下那个“侍者”,一动不动地坐在工作台旁边的椅子上,双手交叠塞在翘着二郎腿的两条大腿之间,胳膊朝里收得很紧,显得有些无奈和孤寂。
他成了房间这个场景的附属品,就像桌子、椅子或者皮革材料一样,只是背景的一部分。没有我去激活他,他就不是一个活的角色。
我动了动发僵的脖子,发觉自己的身体被胶带一圈又一圈地缠绕着,一如我在幻境被束缚于水下囚室的状态,同样在倾听着水滴的声音。
日期:2017-01-06 21:37:00
灯光昏暗,侍者毫无生气。
我从梦中醒来,却仍然在梦中。我只是自以为清醒,还是得面对无可逃避的凄凉与孤寂。
我被塞进某个世界的某个角落,却又无法找到归属。我像只流浪并患病的狗一样,趴在不是家园的屋檐下,被家园这个词折腾得心脏衰竭。
雨声笼罩了一切。世界正在着单调无情的沉睡里越去越远。我如果不尽快行动,就会沉入无尽的虚空里。
我一下一下地抽动着被反剪在身后的双手,发觉绑得并不很紧。
我一边看着那图像般存在的侍者,一边在雨声的掩盖下缓慢而坚决地挣扎着。
大概耗费了十分钟,双手才从捆缚全身的胶带中抽离出来。但它们还在手腕那里被一根绳子单独地捆着,捆得很紧。
日期:2017-01-09 13:41:00
我向后弯着身子,蜷起双腿,尽力向后穿过双手形成的圆圈。
这个过程我非常小心,四肢都交叠在一起,像一只出售的大闸蟹,要是那个侍者走过来,随便踩一脚都能令我失去反抗能力。
我感觉双腋都开始发热了,脖子涨得难受。然而他并没有动。我终于把手挪到了身体前面,喘了一会儿气,再慢慢松动大腿上的胶带。
“嘿,快醒过来!”我可以用轻松的语气跟他打招呼了。因为他的头已经转过来了。
他慢慢起立,动作有些机械。那顶帽子遮住了上面的灯光,他整个面部都是灰暗的。
日期:2017-01-09 13:55:00
“绑得有点松了,我的手有点不大对劲,你得过来看看。”我对着他笑,笑的时候感觉脸颊的肌肉在又冷又硬的地板上抽动。
他像影子似的移动过来,走到跟前,弯下腰,像是要查看。这时我才注意到他手里拿着一个亮闪闪的东西。一把大号扳手。
我用一侧手肘撑住地面,抬起腰,双腿准确地击中他的腹部。他往后趔趄时,我翻身站了起来,然后举着双手扑过去。
我手腕上还捆着绳子,我就用双臂形成的圈套住他,形成一个斜环,一边胳膊夹住他的脖子,另一胳膊夹住他拿扳手的那只手。
我们一起滚倒在地,扭动着。我努力夹住他的脖子往一边压迫,几乎超过了我的力量上限。手腕被绳子缠得很紧,像刀切一样疼。
他那把扳手还是敲在了我腿上,但只敲了一下。他不能再动了,可能脖子受到了损害。
日期:2017-01-09 14:48:00
我首先把扳手踢开,再取出双手,站起来,靠着牙齿的帮忙解开了手腕上的麻绳,然后解除了剩下的胶带。
拿上扳手,我又蹲过去看他的脸。帽子早滚落了,那张脸终于清晰起来。没什么特别的标记,很平常,很普通,甚至有些像我。
他哼哼了几声,试图翻个个儿让自己舒服点儿。我用解下的胶带又将他缠上,再打个死结。
“老兄,将就一下。就这么呆着,反正你也不说话。好戏已经开始了,就不知道你能不能观看我精彩的人生了。”我把他拖到工作台那里,想让他体面地靠坐着。但是他靠不住,总往下滑,就那么无声无息地躺在地上。
我捞起那顶帽子,给自己戴上,四下看了看,又从那垂下大半的卷帘门钻到屋子外面去,再伸手将里面的木门关上。
日期:2017-01-09 21:39:00
外面很暗,那个灯箱也熄了。地面泥泞不堪。
我把下巴缩进衣领里,走到自己的车跟前,它还完好无损。那辆SUV却不见了。
“梅花9”去了城里的某个地方,他真正的目的地。他绕这么一大圈儿,只是为了把我引开。这个郊外的修车铺,也许不在此世界中存在,也许存在,反正它此刻是真实的,与我同处在一个情景里。“梅花9”还会回来,还得处理同一个情景中的我。否则,这个将他包含在内的情景还得令人不安地继续。
雨势稍做休息调整,又变大了。
手电筒不知掉哪里了,我只有猫着腰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周围探索。
没有非常合适的藏身之所,倒是房屋侧面的窗户那儿有一伸出来的雨篷,既能避雨,又避开了房屋正面的开阔地。我就在那儿蹲下,尽管缩着脖子,还是忍不住打了几个冷颤。
两只手的手腕大概割伤了,又涩又疼。我把它们揣进兜里,让它们呆在温暖的地方。
日期:2017-01-09 21:53:00
偶尔会有一辆车经过,车灯扫过时响起哗啦啦的溅水声
。就我这个角落是安全的。整个天地都在黑暗的四外,而我的天地在此一隅独立存在。有那么一阵子,我沉浸于这种只属于我的感受。时间的河流,毫无意义地飘流而过,而我,或者你,或者他,只是时间中待寻觅的名字。
来吧。我说。把工程师呈现给我,让我在这时间中如此这般地存在下去。
一道远光灯从小路那边扫过来,然后直直地对着修车铺,汽车轮胎发着嚓嚓嚓的声音朝这边碾压过来。我赶紧把头降低,等引擎和灯都熄灭后,才开始往屋子正面移动。
日期:2017-01-09 22:13:00
“梅花9”那庞大的身躯矗立在大门前。他没有猫腰的习惯,一只手抓住卷帘门轻轻往上一提,另一只手就将里面的木门撞开了。
他说得对,也许是我自己将他的形象塑造得太强大了,我真的不是太自信。所以我必须抓住时机实施偷袭。
我窜到他身后叫喊了一声。他略侧了一下身子,一只手还抓着卷帘门,这让他处于一个非常不利的姿态。我起腿就踹在了他的腰椎上。由于抓着门的手产生了阻力,他没飞出去,而是像一块木板那样硬生生地承受了这一记重腿。
卷帘门发出撕裂般的巨响,他撒开手,往前窜了一步。我跟上去时,他已转过身,抬手挡住了我补上的一拳。
他想抓住我的手,差点就抓稳了。我顺势用了个盘肘,刚好撞在他下巴上,再补上一膝。这次膝撞估计撞着了他的肋骨,非常重。我有明确的得分感。
他不出意外地倒了下去。场裁读秒时间了,接下来该宣布我获得TK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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