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顺威看着他那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心里冷笑,到了部队有得你苦头吃,早晚把你那身臭毛病板正过来。
讲完话后,王顺威就走了。
车厢里都是新兵,大家彼此不认识,一开始还不怎么说话,过了几个小时就熟稔了起来,有唠嗑的、打牌的,这些平均年龄不过十八九岁的孩子,很容易就敞开了心扉,整个车厢热闹了不少。
只有一个人,跟周围人格格不入,那就是白小少爷。
日期:2017-07-14 23:21:46
白新羽自坐上车开始就一直低头玩儿手机,几个小时手机就没电了,车上又没有充电的地方,他烦躁不堪,干脆闭着眼睛打算休息。
钱亮推了推他,“哎,打牌不?”
白新羽摇摇头,连眼睛都没睁开。
有人小声说:“钱亮你别管他,你没看人家都不爱搭理我们吗。”
白新羽心想是啊,我不爱搭理你们,小爷烦着呢,谁也别来烦我。他带着一股子的委屈、恐慌、愤怒、不安,伴着摇摇晃晃地车厢,就那么睡了过去。
睡了不知道多久,他醒了,发现天已经黑了,乘务员开始推着餐车发晚饭。
火车上的盒饭,自然精致不到哪儿去,白新羽本就心情极差,再看着盒饭里混成一团的荤菜和素菜,顿时胃口全无,钱亮看他不吃,把他那份也给塞进了肚子里。
大约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已经坐了六个小时车的白新羽,感觉腰酸屁股疼,脖子僵得难受,他忍不住问道:“钱亮,这车上有睡觉的地方吧。”
钱亮道:“有吧,好像车头那边儿是卧铺。”
“那几点过去啊?”
“啊?过去哪儿?”
“卧铺啊。”
钱亮眨了眨眼睛,“我们不去卧铺啊。”
白新羽瞪直了眼睛,“难道我们就坐着去新疆?”
“是啊。”钱亮理所当然地说:“卧铺贵啊。”
白新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几……几天?”
“可能两天吧。到了乌鲁木齐要换新疆的火车,坐完火车还要做汽车,反正那个地儿老远老远了,在祖国边界呢。”钱亮不以为然地说:“聊聊天打打牌,其实很快的。”
白新羽只觉眼前一黑,恨不能晕过去。
日期:2017-07-15 13:04:15
白新羽没想到,他们真的就那么坐了一夜。
半夜时分,整个车厢的新兵蛋子都睡着了,有人还打起了震天响的呼噜,他饿得发晕,想起行李里有他妈给他塞得吃的,但是他腰酸腿抽筋,实在懒得站起来,而且旁边的两个战友睡得跟死猪一样,他根本没法儿出去。他这辈子没遭过这样的罪,感觉自己整个下半身都不听使唤了,他脑袋靠着窗,想睡上那么一会儿,可是脖子很快就受不了了,那一夜他是饥肠辘辘、浑身散架一般难受,漫漫长夜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伴随着白小爷的痛苦和眼泪。
他迷迷糊糊中,想着自己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心里不禁开始怨恨简隋英,可是想了想,也不能全怪他哥,他应该怪他哥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简隋林!要不是小林子撺掇他去骗他哥的房子,他哪儿有胆子干出那样的事儿,如果他没那么干……如果他没那么干,还不上赌债,他可能会被高利贷的砍死吧。一想到这里,他更是欲哭无泪。他在心里呐喊着:哥,我知道错了,你快放我回去吧。
因为过于困顿,白新羽最后还是睡着了。
第二天天一亮,车厢里的人都醒了,开始张罗着吃早饭。
白新羽睡醒之后,浑身难受得不行,摊在座位上直哼唧,感觉自己身体要散架了。
他就这么痛苦地挨到了乌鲁木齐,他们集体换了辆更破的火车,往喀喇昆仑山开去,那里地处祖国的边界,由于海拔较高,车厢里的新兵开始出现不同程度的缺氧情况。
白新羽这些天除了上厕所,就没离开过自己的座位,他手机、电脑和iPad都没电了,他觉得自己就跟一个绝望的僵尸一样,半死不活地堆在座位里,两天的折磨下来,他心里唯一一点期待,就是能有一个平躺的床。此时因为缺氧,本就难受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白新羽忍不住又红了眼圈,小声啜泣着。
钱亮和周围的新兵对他的“顾影自怜”早就习以为常了,没人搭理他。
渐渐地,很多人都感到呼吸不那么顺畅了,不过这些新兵都年轻体健,一时也还承受得住。
这时,白新羽听到有叫嚷声从前面的车厢传了过来,他仔细分辨,似乎是问有没有人需要吸氧。
这还用问吗?这一车厢鲜肉都是从平原地带拉过来的,哪个不需要啊。
所以当车厢拉门打开,王顺威领着一个人走进来问“怎么样,大家……”的时候,他立刻叫道:“我要,我要,我快喘不上气来了!”
一整节车厢的人都转头看向白新羽,看着这个一路上自命清高,缩在座位里谁都不搭理,却总在晚上偷偷哭的孬种,目光满是揶揄。
日期:2017-07-15 13:05:01
走在王顺威前面的一个高大的男人,也应声转过了脸来,看向白新羽,白新羽正好抬头,跟他四目相接。
眼前的男人五官深邃、剑眉星目,俊帅得像从电影里走出来的,皮肤细腻到找不出半点瑕疵,短短地头发直愣愣地竖着,看上去英姿飒爽,干净利落,一身迷彩服包裹住他修长结实的身段,别提多带劲儿了。
白新羽说不上怎么回事儿,呼吸就一滞,这个人的眼神太锐利太挑衅了,一被他盯着,心就发慌,不敢再看他。
他感觉到周围火辣的目光,浑身不自在起来,明明好多人已经呼吸不顺了,却没人主动要求吸氧,这是干什么?拼毅力?
那人微抬着下巴,说道:“这个车厢有没有同志需要吸氧?设备有限,大家年轻力壮的,能挺就挺一挺,尽量把设备留给最需要的人。”话虽然是对全车厢的人说的,但眼睛却盯着白新羽,神色带着几分轻慢和鄙夷。
不少人低声笑了起来,白新羽的脸一下子变得滚烫。
那人身后是王顺威,他道:“往前走,别挡着,去下个车厢看看。”
那人把目光从白新羽身上收了回来,继续往前走。
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白新羽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连日来的沮丧、愤恨、恼火、都因为那人的一句讽刺而彻底被点着了,他为自己这些负面情绪找到了一个发泄口。在那人快走到他身边的时候,白新羽腾地站了起来,傲慢地嚷嚷道:“设备一个多少钱,我捐你一百个行不行?几口氧气都藏着掖着,既然不让用,你还问个屁啊。”
整个车厢都安静了下来。
那人微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他。
日期:2017-07-15 13:06:01
白新羽一米八二的个子,在这个人面前依然矮了好几厘米,他又感受到了那种压迫感,这种压迫感跟他最怕的他哥不一样,他哥再怎么生气,也不会真把他怎么样,可是眼前这个人,好像真的能掐死他似的,真他奶奶的吓人。
白新羽悄悄缩了缩脖子,但是他已经站起来了,没脸就这么坐下,再说这个人好像也没打算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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