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么一个清水衙门老魏一呆就是七年。
　　以前八项规定没出来前，还能借着出去参观考察，通过旅行社赚点黑钱。
　　现在除了逢年过节能收点底下人送的小钱外，能捞的油水越来越少。
　　老魏早想着能挪挪窝，换个油水多一点的地方。
　　这回来了这么多媒体，可是老魏露脸的好机会。
　　一是这个展览绝对是老魏立下的“汗马功劳”。二是老魏肯定得当着媒体的面好好夸夸自已的工作成果。
　　崔岚早习惯了馆长老魏的做派。“你吹你的牛比，我吃我的泡面。”
　　其实，崔岚心里明镜似的。
　　媒体过来采访一个小小的区级博物馆，他们图什么啊？
　　图你的这次展览？

　　这种级别的展览，全北京八个区县都在搞，说白了就是丰富老百姓的业余文化生活，基本跟公园大妈跳广场舞一个级别。
　　人家大媒体凭什么报道你？
　　其实，这事儿得从这次展览的一件展品说起。
　　它就是1米7高，用一整根亚洲象牙雕刻的“大唐贵妃”。
　　先不说它的历史价值。
　　亚洲象牙能超过一米的已经是极品，3年前，一根1米长的亚洲象牙，就能卖500万人民币。现在国家禁止象牙买卖，在黑市一米长的亚洲象牙已经绝迹，50厘米亚洲象牙，能卖300万美金。
　　这只是一根象牙的价值。
　　而这件“大唐贵妃”，光是它一根象牙的价值，就已经超过1000万美金。

　　还有它完美绝伦的雕功，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
　　从雕刻手法来看，完全出自唐代明家之手。
　　象牙的保存需要极高的保存条件。
　　对湿度、温度的要求极高。没有恒定的温湿度，象牙容易开裂。

　　所以，考古界从来没有出土过完好的象牙制品。
　　如果这件“大唐贵妃”真如媒体和赶来参观的收藏家所说，是一件唐代作品，那就是无价之宝。
　　这件作品按神秘收藏人的报价为2亿元人民币，但并不出售，而是免费赠与了崔岚所在的博物馆。
　　起初接到这位神秘人电话的便是崔岚。

　　也许是神秘人的声音经过特殊处理。
　　在电话里他呈现出一种古怪的音色，好像是一个终年没见过阳光，只生活在地下室里的人。
　　可能他常年没与人说过话，电话里显得有些紧张，但崔岚可以感觉出他在努力克制自已的情绪。
　　“你好，俺这里有一个物件，能不能在你们那展展呐？”
　　如果在平时，崔岚一定会果断的say no。
　　但是，对方的声音太阴郁。
　　虽然带着河南口音，但可以感觉出他在伪装。
　　其实，崔岚在听到他的第一句话时，就已经有一种与另一个世界的人通话的感觉，而且他的世界里只有黑暗。
　　“您好”崔岚还是礼貌的问了好。
　　“你叫崔岚，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你的名字。俺的这个物件你必须展出，不要问我为什么，也不要问我是谁。”
　　崔岚想：“大爷你够自恋的。”
　　“俺快要死了，俺不希望你也跟着俺去死。听话，俺的乖孙儿，不要像你爹一样太倔了。”
　　崔岚想：“这可能是个神经病。”

　　想到这崔岚反而轻松了。
　　他甚至觉得刚开始的那种诡异感，完全是自已的想象力太丰富导致的。
　　“乖孙儿啊，你是不是不信你爷说的话。你爷的日子真的是不多了。”老头可能是身体太虚，在深吸了几口气后，又继续说：“临死前能和自已的乖孙儿说上几句话，俺也是知足了。但是……”听筒的另一边又传来老人“吱吱”的喘气声。
　　“但是，俺死前你一定要按俺说的，把这个物件展出来。”“否则，否则”他的气息越来越弱，说话的间隔越来越长：“否则，你也会死！”
　　老头仿佛用尽所有的力气，就为了说出“你也会死”这几个字。
　　崔岚还真被“你也会死”吓到了。

　　老头说的太像那么回事了。
　　“你一定要信我。俺叫崔奸，是你的爷爷，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现在的爹。我已经不能确定你现在爹是不是你的亲爹了。俺给你的东西叫大唐贵妃。记住，你只要把它放在博物馆就行。然后，你就辞职。不要在北京呆了，你就去找小美。然后……”
　　电话突然断了。
　　感觉突然有个人按断了电话。
　　崔岚拿着听筒，陷入沉思。
　　他真该好好学学逻辑，学什么屁用没有的档案管理，这专业简直就是浪费自已的感情，浪费国家的钱。
　　“他真的是我爷爷吗？那个叫大唐贵妃的物件真会送过来吗？老头甚至都没有问过这儿的地址呢。”
　　“还有老头怎么知道小美的？自从15岁之后，我就再没见过她了，算起来都10年了。好想找老头问个明白。”
　　崔岚想着，随手查来电显示：未知号码。
　　看来拨不回去了。
　　然后从哪查起呢。
　　崔岚想到了一个人：高峰。

　　日期：2017-02-10 20:47:00
　　第二章：高警官
　　在接到老头儿电话的晚上。
　　崔岚用百度搜索了“崔奸”，“大唐贵妃”两个关键词。
　　关于崔奸的搜索结果有14400个，但是没有一条有用的结果。基本上都是同名的人，或者是几个不出名的五流歌手，五流作家。

　　关于大唐贵妃的搜索结果，除了由于政策和法规原因无法显示的以外，有7400个结果。除了百度词条的名词解释，中文词条以外，也没有搜到一条关于一件艺术品叫大唐贵妃的记录。
　　信百度，不如信自已。
　　崔岚用翻墙工具在维基上搜索了这两个词。
　　关于崔奸的搜索结果，第一条就让他吃惊。
　　“崔奸，著名象牙雕刻大师，北京工艺美术厂副厂长。文化***时期，被判流氓罪。后因为偷盗大唐贵妃，并且破坏国家财产被判处15年有期徒刑。于4月20日，跳河自杀。”

　　那个老头告诉崔岚，他就叫崔奸。
　　按维基的说法，他偷走了大唐贵妃。
　　如果他偷走了大唐贵妃，为什么他又要把偷来的东西再还给他这个小小的博物馆呢？
　　关键，这个叫崔奸的人已经死了。
　　即使不跳河自杀，光是活到现在也该死了吧。

　　崔岚查了一下这个词条的提供者，未知。
　　关于大唐贵妃的搜索，第一条是一本书叫《大唐贵妃旧闻考》。
　　崔岚小学的时候，看到过这本书。
　　纸张发黄，竖排版，繁体字，所以他根本看不懂得。
　　只记得封面上“大唐贵妃旧闻”这几个字。
　　那会他连考字都不认识呢。
　　维基介绍，《大唐贵妃旧闻考》是一本文化***时期的手抄本。
　　讲述了北京工艺美术厂崔奸的离奇经历。

　　再往下看是《大唐贵妃旧闻考》的一些片段，看样子是某人根据回忆写上去的。
　　前边大概说，长平公主被闯王李自城羞辱，不甘被羞辱的公主，借着去香山取回大唐贵妃的机会，跳护城河自杀。
　　离奇的是，不宽不深不长的护城河，打捞了半个月居然找不到长平公主和大唐贵妃象牙。
　　之后，这条护城河开始闹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