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去,走过去,越走越近……然后,然后,我看见一个与自己穿得竟然一模一样、长得也一模一样的女孩子,她仰面倒在一团血水之中。雨点硕大密集且毫不留情地打在她的额头、她的身上、她的趾尖,她却毫无一丝反应。她的眼瞳睁得很大很大,向着乌密的天,空洞地张开,一双手中还抓着一把雕着骷髅、通体幽红的木剑,五指紧握,死死不放。
我?她?这,难道……?思维似乎有点僵持,我甩甩头,却听见远处有声音向我招唤,“夏小秋——!”
谁?谁在叫我?我感觉奇怪,不由自主地转过身去,向着招唤我的方向看去。密集的雨帘中,有两个装束奇异的男人,正向我走来。这两个人,走起路来,轻飘飘的,看着怪怪的,而且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们,他们怎么能叫得出我的名字?走近,再走近,这两个人向我的一点点地走近。我发现,他们似乎很不对劲。哪不对劲?我挠挠头,突然发现,这两个人走路的姿势怪怪的,完全就是脚不着地。啊?脚不着地!我靠,难道是鬼!否则人怎么可能脚不着地?
我本能地扭头撒腿就逃,却不想,半空中,不知从哪飞来一条不粗不细的链子,将我的脖子套了一个准。我被这条链子紧紧牵制住,无法逃离,只得再次转过身,眼睁睁地看着这两个装束奇异的人一点点向我靠近。
“你们……,到底要干嘛?”原本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的喉咙口忽然顺畅了起来,我居然能够说话了,虽然发出的声音,有些不清不楚。
“送你去你该去的地方”,其中有一个人竟然回答了我的问话。
“什么地方?”该死,我怎么反问出这句。
“你从哪来的,就该往哪去”,这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了我。
莫名其妙,这两人到底是人是鬼,怎么还兴拿条链子套人?莫非是黑社会的家伙?不像,装束看着不太像。我一愣一愣地想着,竟然忘了应该说什么,直到那条铁链突然一紧,我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跟着链子收紧的方向倾倒去时,这才反应过来,我干嘛要跟他们走。
“不!我不去!你们这行为叫做绑架!太胆大包天了,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进行绑架!”我突然想起马路上还站着两个拨打120的人,于是转首过去,冲着他们的方向大喊大叫道“救命”。可是,奇怪,这两人竟然一点反应也不给,不但对着我的叫喊没有反应,更奇怪的是,他们竟然根本就不看我,一个尽地站在原地拼命哆嗦。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一抹血水冲刷进我的视线,我浑浑噩噩的脑子突然有丝清醒,突然之间,脑海中如沸水般开始翻腾:那张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脸,那双仰望天空的眼瞳,那把紧握在手的子午剑……,所有的一切,如慢动作影片般,在眼前一幕幕重演,我似乎明白了过来。原来……原来……,我这是死了,我这是死了吗?那么,现在的我,难道已经是……?
“快走!我们还要交差去!”那两人不停地催着我,可是,他们是谁啊?
我的脖子被链子勒得很不舒服,可是我却怎么也挣扎不出,只得被它牵引着,挪动脚步,跟在他们的身后。可是,我还要去救高松!我怎么可以死了!我不能死,更不能跟着他们走!
就在我竭力想方设法逃脱时,一个熟悉的声音飘入我思绪散乱的神经,那个声音说道,“放了她”。为什么这个声音听着那么熟悉,好熟悉,可是,又为什么,我却有点想不起来。朝着声音出现的方向,我木然地向雨雾中看去,只见一个天神之气的人影在漫天大雨中隐隐现现,这个人影正向着我走近,越走越近。终于,我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容,面容上显现出无比的悲痛与神伤。
“莫言!”我忍不住惊呼出口,“你,你怎么来了?”
那张英气逼人的脸庞,流露出满是哀哀的表情,却并没有开口回答我的问话。他只是低低地叹着气,伸出手,替我取下套在我脖子上、任我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的链子,然后再为我抚开脸上被雨水打得一团糟的发丝,最后,他将我揽在他的胸前。
“这不是你管的事!我们得带她走!”装束奇异的两人,收起了被莫言摘下的链子,却没有离开。
“她还没有死,只是灵魂出窍了而已”,莫言向着他们淡淡的回答道。只是这话,却听得我吓了一跳。他是在指我吗?难道,我还没死?
“把她交给我,就行了”,莫言向着这两人说完,揽起我,自顾地带着我向前走去,完全无视于这个世界中所有事物的存在,包括这倾盆狂倒的雨,以及这个雨夜里所有诡异或不诡异的一切。
“你要带我上哪去?”我躲在他的胸前,低低地问道。
“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他的声音有着磁性般的温暖。
“可是,我要去墓洞,因为我要救高松、救方铃”,我不安地回道。
“那就去墓洞吧”,他明亮的眸子对视着我,然后一手牵起我,带领我走进无边的黑夜。
在莫言的牵领下,我走得毫不费力,刚才还肿得不成样的脚,这时却完全没了疼痛的感觉,相反,我发现我的身体似乎变得柔软而轻盈,整个人就像是一片飘浮在半空中的叶子般,可以自由自在、不受拘束地飞速向前飘纵。啊,原来灵魂出窍的感觉还不赖,看看,我竟然不但没有了肉体的痛苦,而且还与车并行,早知这样,我何必还去拦什么计程车,早就好直接就飞去墓区了。
“小秋?”
“嗯?”
“其实,他不会有事,方铃也不会有事,而真正已经出事的人,却是你自己,你可知道?”莫言的声音拖出长长的唉叹。
“嗯”,我知道,我知道。这不,我已经可以飞了嘛。
“也许,真的是我三百年的诅咒害了你,否则你不会出事”
“哪有啊,这都怪我自己莽撞,和你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小秋”
“嗯?”
“你别怕,我会救你的”
“不怕,你看我的样子是害怕吗?哪可能啊,我这是要去救人,怎么可以害怕”
可是,就在我的话语刚落之时,我却突然发现,我的身影怎么开始变得越来越模糊。走着走着,不对,是飘着飘着,我身子的高度竟然越来越高,慢慢地,向是在往空中升去。这,这到底怎么回事?我紧紧地抓住莫言的手不放,看向他的脸,却发现,他的眼角,有泪在偷偷滑落。
他,怎么哭了?
(清明我要扫墓去乐,可能接下来两、三天,不能更新乐,抱歉抱歉哈,见谅见谅哈~)
“不哭不哭,我没事,真的,一点事也没有”,莫言的眼泪不知为何,像是落进了我心底某处一般,激起了我久匿于心的某个伤痛。我想,我很清楚地知道,什么已经发生了,但是,我却不想看他为我伤悲,于是呵呵地傻笑了两声,道,“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这人未免也太多愁善感了。走,带我上墓洞去!”我明知我的身体正在轻飘飘地向上升腾,根本不由我的控制,可是,我决定当作什么也不知道。我,宁可什么也不知道。所以,我飘着,笑着,笑得比任何时候都来得灿烂,虽然可能看上去非常不自然,也非常不好看。
“闭上眼,不要说话!我带你去墓洞!”莫言突然紧张地抓紧我冰凉的手,认真且不予妥协命令着我。
闭眼?我正想问他为什么时,他却着急且不由分说地将我的眼睛一把蒙上。我想,他一定是有理由的,于是,我安份地闭上了眼。然后,我感觉到耳边风声嘶嘶作响,被雨水粘在脸颊上的发丝在强力的风中鼓鼓而动,而我的手被莫言紧紧相握,这让我感到一丝安定。不怕,我不怕,我在心里对自己不断地打气。阿Q说了,砍头不过碗大的疤,十八年后老子还是条好汉,更何况,我还肩负着救人的使命,怎么可以害怕?
可是突然间,肌肤上传来一波又一波的灼痛,我整个人就像是被人放在烈火上烤着一般,然后我的心脏像要强行从胸腔里跳出来,血液忍不住想向外喷涌,我感到全身难受至极。可是,我咬紧牙关强忍住这一切,不睁眼,直到耳边的风声渐止,我的身体终于停顿下来,一切又恢复至平静,莫言让我睁开眼时,我发现自己已经身在墓洞中。
“小秋,你只剩下三个时辰了”
“嗯”,我用力地点点头,眼神坚定不移。
“如果你一定要进去的话,必须三个时辰内回来”
我再次用力点头。
“这一去,凶多吉少”,莫言的声音哀如轻叹,“你为什么一定要去?是为了救他吗?”
我摇摇头。我想,我要进去,不仅为了高松和方铃,也是为了我自己。
“好吧,你去吧,我在这里守着。如果三个时辰后你没有出来,我会去守护你的灵体,为你多争取些时间。”
“嗯”,除此之外,我不知道再说什么。
“闭上眼睛,我送你进去”,莫言向我吩咐。于是,我深吸了口气,将眼睛闭起,随后,我感觉到身边阵阵凉风四起,当我再度睁开眼时,我发现,我已经置身在一个恍若仙境的地方。
一条波涛汹涌的河水呈现在我的视野中,我看见它的上面纵贯着一座如彩虹般的长桥,“一水桥!”我忍不住脱口而出,不由自主地向它奔跑去。
“小秋——,小秋——,我在这里!”这似乎是方铃的声音,我连忙扭过头去。
眼前突然乍现开一大片、一大片鲜丽的红色,那是一大片、一大片开得如火如荼的花朵。那花朵儿,花萼单生,伞形花序,花瓣反卷如龙爪,红艳奇特,让我惊奇,可我却不识。来不及细思这些,我四处找寻方铃的身影,可是,刚才的呼喊声,突然消失,我的眼前,除了这一大片一大片漫开如鲜血的花朵外,就什么也没有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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