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记忆之一——苗疆》
第59节

作者: aha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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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7-08-09 06:57:35
  红苗居住的腊尔山台地,历代史籍中有很多描述。
  《清稗类抄》记腊尔山云:“腊尔山介楚黔之间,其山自贵州正大营起,北分老风、芭茅、猴子诸山,东接栗林、天星、鸭保、岑头诸坡。故苗之介居三厅及松桃、铜仁间者,往史统谓腊耳山”。
  而清严如熤,《苗防备览》对腊尔山更有详细的记载:“(腊耳山)山势甚大,…锦亘百余里,其上苗寨甚多”。此种地理环境,使苗疆四时之气候也颇为独特,“苗中四时气候与内地向异。常有黑雾弥漫,卓午始稍开朗。当朦翳之时,人畜对面不相见,寸趾难移。春夏淫雨连绵,兼旬累月,常驻泥滓难行。雨势甫霁,蒸湿之气,侵入肌骨。其泉为山洞岩浆,性极寒冽,饮之败胃,水土恶劣,外人居其间,常生疠疫。马伏波所云‘暖哉武溪兮多毒淫’是也。秋冬霜雪早降,穷谷幽岩,积至数月不化。时下水凌屋溜冻结,自茅簷至地,其大如椽,苗人用木撞开,方可出入,上六里尤甚。禽鸟辟寒从不一至。”

  秋冬的冰柱由屋檐而下,要用木头才能撞开。腊尔山苗疆的苗族就是从富饶的平原被赶到这样环境恶劣的地方来的,即使在湖广边区,苗族也仅仅被禁锢在高寒山区的腊尔山台地。
  如今的腊尔山台地鸟瞰图
  日期:2017-08-09 08:49:38
  腊尔山红苗爱唱山歌,但即使是在今天的一些十分欢愉的场合,苗歌出口仍然会让人听来凄凉哀伤,那些哽哽咽咽断断续续的曲调,绝无半点娱人娱己的意思,反倒露出一步一喘气五步一回头的印迹,也许这些苗歌诞生的环境,正是苗家先人艰难险阻前途莫测的旅程吧。

  苗族就这样始终过着动荡不安、颠沛流离的生活。苗族没有自己的文字,但是他们就在服饰、诗歌、音乐、舞蹈、族谱中,给后代记录祖先几千年来迁徙经历的信息。那为人所熟悉的五彩斑斓的服饰,其实是以密码的方式记录着苗族先民迁徙的路线、曾经的江河湖山和中途曾经暂时栖息的地方;那些口口相传的故事和一首首忧伤的追忆之歌,其实是在倾诉着迁徙在这个民族情感和心灵深处留下的难以磨灭的烙印。

  日期:2017-08-09 09:29:40
  在五溪,苗族并不出名,那里出名的是那些江西迁来的豪族大姓。而在腊尔山台地,红苗的强悍在苗族中是出了名的,这种威名是在与统治者的交战中打出来的,那么可想而知,他们定为这种威名付出过比别支苗人更多的代价。因为这里是苗族在东边屹立的一块屏障,如果这块屏障被开疆拓土的朝廷夺取,则云贵高原星罗散布的苗区也总有一天会不复存在。这里已经是苗族最后的故乡,放弃腊尔山,则又会是苗族新一轮迁徙的开始。

  所以腊尔山高原台地自明清就是湘、黔、川(渝)边区苗族聚居的核心地带,苗疆边墙的缘起以这里强悍的苗民为最主要防御对象;湘黔苗民起义的导火索往往都是是从这里点燃。
  日期:2017-08-09 10:10:48
  怎么到了明代,在湖广苗疆还有这么腊尔山这么大一块“生苗”区?我们不难看到,朝廷在这里实际上设有管理的衙门,如辰州府、铜仁府,也设有卫所崇山卫、镇溪千户所,还有朝廷任命的土司保靖宣慰司、永顺宣慰司管理,以及属下的五寨长官司、竿子坪长官司,但这些都通通形同虚设了。
  首先苗疆土司根本没办法实行对湘西生苗区的控制。元、明代苗疆土司有对当地的苗族,代表中原统治者经常“约束”,随时镇压的责任。但在历史上,这些土司对苗族没有起到“约束”和镇压作用,在苗疆内部并没有能建立起全面的统治,所以就形成了前面说说的“熟苗”和“生苗”的两种不同的内部统治方式,也就是有土司的地区,及没有土司的“化外”的苗疆;前者多少还受朝廷的册封,后者朝廷根本管不了,长期保持某种程度的独立、自主和自治的地位。

  后来创导修筑边墙来防御苗族的蔡复一,在公文中曾经强调过这种事实。蔡氏字敬夫,福建同安人,万历进士,几次升迁官至兵部右侍郎,巡抚贵州,后总督贵州、云南、湖北军务。万历四十三年(1615年),蔡任湖广参政,分守湖北,带管辰沅兵备道,他在《边防条又议》“责担承”那段中写道:“永顺(土司)约束镇苗,保靖(土司)约束竿苗,每岁俱有担承认结到部,苗哨原设有抚苗防守舍巴头目,月食禀粮…今则担承毫无实效,认结只属虚文。就中筸苗猖獗尤甚,历数冬春二季入犯,十(之)三镇苗,而十(之)七筸苗也。”

  蔡复一的意思是永顺、保靖两个土司每年都要向朝廷递交保证书,承诺对苗族的管理,永顺土司约束镇苗,保靖土司约束筸苗(镇筸大致凤凰、乾州两厅地),但两位土司并未认真承担责任,有时还故意纵容苗族的反叛,承诺都是虚的,每到秋冬都会来犯。
  不仅“受国恩世有爵土的”永顺、保靖两宣慰司奈何不得镇筸生苗,就连专事屯戍的营哨兵也如同虚设。明代官员马协在同类的公文中写道:“(哨官)不为自强之计,甘为媚苗之术。”“…真所谓畏苗如虎,自视如鼠也。”
  朝廷的衙门、卫所、土司的辖地及管理职责在苗疆都是不清晰的,加上朝廷的“任而不信”,导致苗疆内部管理混乱,民苗之间的种种冲突得不到及时、妥善的处理。于是出现了历史上苗人频繁“寇边”,苗疆“苗乱”成为明清两朝数百年挥之不去的阴影。
  日期:2017-08-09 11:24:01
  “寇边”—为盐还是为粮食?
  明朝统治的276年间,湖广苗疆遭受了朝廷“开疆辟土”和军事分割,将这一地区人口较多、实力较强的古老民族化整为零,试图逼使他们再度迁徙和逃亡。
  明朝在苗区“开疆辟土”的主要手段对“内附”和“归顺”的熟苗区裁革土司,改为直接管辖;而在苗疆的“不相统属地带”则实行强行的军事“开辟”。这种军事开辟十分残酷,即朝廷不惜人力物力财力,调集数倍于苗民的军队开战,直至将苗民能战斗者杀光,将反抗的苗寨烧光掳光,使其再无能力反抗为止。据《明史》不完全统计,在明朝统治的276年间,朝廷先后调兵214.5万人之多,斩俘苗首级16950(战场上死者不计),烧毁苗屋4.8万余间。

  日期:2017-08-09 13:07:40
  而腊尔山台地由于处在苗疆最东边的苗汉接壤地区,更是明朝“开疆辟土”的重点,明王朝对腊尔山苗疆用兵,仅1381年(洪武十四年)至1615年(万历四十三年),大规模的剿苗行动就有30次,但几乎每次镇压都遭到了苗民的顽强抵抗。据记载“宣德六年,腊尔苗叛,都督肖授、都御史吴荣率汉土兵十有二万讨平之。班师后随叛,。诏授等各戴罪进剿,乃冒暑夜驰,直捣苗巢,掩杀过半”。有说;肖授直捣其巢,兵屯池河(今凤凰县境),扑灭凡尽”。可见,当时这一地区苗族被屠杀的人数是相当多的。嘉靖年间,以腊尔山为中心的湖、贵苗民起义,明朝廷先后遣万镗张岳统湖、贵、川三省汉土官兵进镇压,结果,“经大举,经擒斩及冻饿身死者,己洗除过半,其先擒后纵并脱逃复业之苗,不过十之二三”。

  对苗疆分割,化整为零,是历代朝廷制服苗民的又一重大“国策”和施政方针。明朝武力开疆,推行卫、所制,先后设九溪卫、崇山卫、辰州卫、石岘卫等以控制土司;同时在苗疆周边设容美司、茅岗司、永顺司、保靖司、大喇司、白崖司、五寨司、竿子坪司、治古司、答意司、石耶司、平头司、宋农司、酉阳司、乌罗司、铜仁司等,筑成第二道土司长城包围圈,割裂苗疆成青苗区、黑苗区、红苗区,形成了卫、所、土司相结合的“人长城”,并区分苗民为“熟苗”、“生苗”。

  日期:2017-08-09 14:0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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