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技术员——一个关于死人的复仇故事》
第51节

作者: 超验幻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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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7-03-05 16:46:00
  天黑尽的时候,一个女子走进了枫树林里。待她越走越近时,蒙面医生才认出这个女子就是平儿。在屋檐下的昏暗的灯光照射下,他看见她手里正捧着一个木箱子,徘徊于柴门前。好久之后,她终于鼓起勇气,敲了敲木门。一开始,并没有人回应。后来,她一边敲,一边叫道:“医生,您在里面吗?小姐让我把这个箱子给你!”
  她刚一说完,柴房门便吱呀地开了,一片枫叶从枝头落下,晃晃悠悠的,在他们之间飘过。
  “什么东西?”医生问。
  “一个木箱子。”平儿答道,并将箱子递给他。
  “哦!”他应了一声,转身便要退回到屋子里。
  “我能进去坐坐吗?”平儿突然叫住他。他转过头来,在屋檐下昏暗的灯光照耀下,他依稀从这位长相清秀的年轻女子的表情里感受到了一丝倔强和执著。
  “我有些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诉您!”她又说道。

  “你确定你要进来?”他用严肃的目光打量着她,说道。
  “我确定!”她点了点头。
  “这屋子里只有旧家具以及旧家具上的灰尘,除此之外,还有我这个老人。”他笑着说道,侧过身子,示意让她进去看一看。
  平儿一跨步,几乎是蹦进去的。当她进去之后,开始她什么也看不见,里面一片黑暗。但过了一会儿,她发现里面的东西似乎都泛着绿光。
  “你为什么不点一盏灯呢?”平儿问。

  “哦,这里面没有灯,不过倒可以升一堆火。这大秋天的,冷得很啊!”他感叹道。在屋角堆起了一堆枫叶,并在上面搁了些细碎的枯树枝。他从旁边的桌子上取来打火石,对着枫叶猛的擦了几下,火星四溅。接着,枫叶便开始冒烟了,不一会儿,中间便显现出了明火。刹那间,屋子里亮堂了很多。
  “你为什么要住这里呢?城堡里还有很多空房子。”平儿不解地问。
  “我年纪大了,喜欢和旧物待在一起。”他故作苍老地咳嗽了几声。
  “可我觉得您一点都不老呢,您只是看上去比较深沉而已。”平儿说。
  “你都没见过我长什么样,你怎么知道我不老呢?”
  “您的眼睛一点也不浑浊,并且有时说话声音很清脆。”
  “啊哈!谢谢你的安慰!不过这盒子里是什么呢?”他笑了笑,问道。
  “您打开看看就知道了!”平儿说。
  他好奇地打开了盒子。在火光的映照下,他依稀看见里面整齐地叠放着一摞白纸。他把那一摞白纸取出来,放在膝盖上,依稀看见白纸上画有各式各样的图案。他从其中抽取一张,在火光下打量了很久,才依稀看清那张白纸上映照出一个面目狰狞的怪物。那怪物的形象仿佛是用墨笔画上去的,线条虽然简单,但看上去却很生动,以至于那图案看上去几乎在活动一般。映在纸上的怪物很强壮,肌肉凸出,几乎要爆裂。它的面孔很狰狞,后脑勺上长着一个黑角,额头上印着三个刀形的印子。嘴唇微微裂开,露出了牙齿,牙齿被标注为红色。它袒露的胸膛上还有一个圆形的印子,也被标注为红色。

  他凝视着个怪物,接着又翻开了其他纸张。每一张图上都画有这个怪物,但怪物出现的场景以及活动的姿态却不同。有时是在树林里奔走,有时是在山坡上眺望,有时是在洞穴里睡觉,有时是在撕咬一具尸体……
  “这就是夫人经常感知到的那个怪物的形象。别人都感知不到,我也感知不到……”平儿说。
  这会儿,他想起了他在那盏双面镜中所看见的那个怪物,它与在这些纸上所呈现的怪物一模一样——这似乎足以印证,时常显现于他日常生活中的那个怪物就是陈飘雪内心深处的恐惧原型。
  “她为什么要画下它?”他问道。
  “我不知道,几乎每一次她感知到这个怪物之后,她都会画下它,就像写日记一般。”平儿说。
  “这或许意味着,这种感知对她而言,就像她自己的生活经历一样!”蒙面医生说。
  “你认得这个怪物吗?”平儿突然问。
  他又仔细打量了那些图案很久,说道:“它是食人族的首领,叫做尘蛮,是一头古老而强大的怪物。”
  “没想到你也认得它,石头城大多数居民都不认得这个怪物。”平儿说。
  “根据传说,这头怪物居住在一个巨大的山洞里,那个地方叫做腐狱。腐狱也就是食人族聚居的地方。在腐狱里,有一套严密的防御系统,外人很难进去。根据传说,腐狱有十八层,每一层都由强大的食人族守卫着,并且越靠近里面,食人族越强大,而尘蛮作为食人族的首领,就栖息于那最后一层中。”
  “食人族那么强大,为什么还需要那么严密的防御系统?”平儿问。

  蒙面医生沉思了一下,说:“谁知道呢?也许它们也会有自己的天敌,也会感到不安吧!”
  他怎么也不明白,陈飘雪内心深处的恐惧原型为什么会是食人族首领的形象——这是一个一直使他感到困惑的问题,他至今都没找到合理的解释。在他看来,每个人的具身视角都是独特的,并且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人生经历,因此每个人内心深处的恐惧原型不仅是不同的,也很难与现实世界中的某种具体事物的形象完全匹配。
  “食人族以及尘蛮只是一个传说,而大多数人连这个传说都没听过。”蒙面医生又说道,仿佛是在否定他之前关于食人族的所有描述。
  “我觉得那个怪物是真实存在的,它正用某种方式控制着夫人,以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平儿又说道。
  “夫人是什么时候开始感知到这头怪物的?”
  平儿望了他一眼,又望了望火堆。好久之后,她说道:“我今天之所以来找你,就是想跟你说这件事。夫人在十年前就已感到这个怪物,但后来,一位老人将这个怪物赶走了,从那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里,她再也没有感知到这个怪物。但在这个秋天里,不知为什么,她又开始感知到这个怪物了。到现在为止,这头怪物已经杀害了他丈夫以及那位无眼和尚。那怪物似乎是半透明的,游走于山野之间,别人都无法察觉它,只有小姐才能感知到它,那位老人也能感知到它……”

  “你家小姐第一次感知到那头怪物是什么时候?”他问道,语调突然有些颤抖。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会儿,她还在醉生梦死楼,我也在她身边。”
  “她第一次感知到那头怪物是什么原因呢,是在什么情境下呢?”他追问道,语气变得越来越严肃。
  “哎,自从他失踪之后,她就开始到感知到它了!”她叹了一口气,说道。

  “他是谁?”
  “他叫杨云瞳,是一位契约技术员,也是夫人最初的恋人,但后来却失踪了。有人说他已经被当局秘密处决了,尸骨无存,从那以后,她就开始感知到那头怪物了!”平儿说。
  “她没有去找过他吗?”他用叹息的语气问道,眼里有些湿润了,接着便又咳嗽了起来。
  “她去找过他,似乎还见了他最后一面,但他还是走了……从那以后,她就开始感知到它了……”
  “她现在还对你提起过他吗?”半响,他又问道。
  “谁?”

  “那位契约技术员。”
  “很少,毕竟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而她也要继续她的生活。”
  “是啊!时间会冲淡一切,每个人最终都会归于平静。”他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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