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技术员——一个关于死人的复仇故事》
第54节作者:
超验幻术家 日期:2017-03-06 17:32:00
在具物医生去血潭的路上,那会儿夜已经很深了,秋雨还在下。在离开城堡时,他用枯草编织了一顶草帽,罩在头上,行走于山野丛林中。此刻天已黑尽了,雾气迷蒙的山峦之间没有一点灯光。他在小路上停了下来,望了一眼不远处凸起的峭壁悬崖,内心深处一片苦寂和凄凉。他觉得是时候去见高狱长了。自从他踏入城堡中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向高狱长汇报过这边的情况了,但现在,他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了。在他的印象中,高狱长是一位阴冷、神秘、残忍的狱长。表面上,他像一位无欲无求的长者,但事实上,他对谁都不会宽容。目前,他效忠于醉生梦死楼楼主,醉生梦死楼里的日常事务都由他打理。醉生梦死楼是石头城高层官员娱乐的场所,是一个半行政化的机构,因此,高狱长的身份也是多重的,亦商亦官。到目前为止,具物医生突然觉得自己计划中所要对抗的那些敌人是那样强大,强大得令他窒息,到目前为止,他甚至都没有机会见他们一面。对他而言,高狱长只是他对抗那些敌人的一个跳板,一个马前卒……
当他沿着嵌入陡峭悬崖中的栈道爬上悬崖时,有两个守在卡门的警卫拦住了他,但他只是望了他们一眼,他们便让他过去了。当他抵达血潭边上时,他依稀看见,在细雨迷蒙中,宽阔的血潭上闪耀着粼粼微光。他腾起身子,飘到了潭面上,背着双手,快速向对岸划去。
抵达对岸之后,几个空翻,他落到了荒凉的行刑场中央。他抬起头,望了一眼山坡上的石庙,发现它已变成废墟。在废墟中隐隐立着一个瘦削的黑影。他能辨认出那就是高狱长。
他飞了上去,落在了他身边。这会儿,他发现旁边的巨石上还坐着一位一身素白的年轻人。
“医生,找我何事?”高狱长用低沉的声音问道,转过头来望着他。
“我是来向您汇报我这一段时间以来的调查结论的。”
“哦?那你说说?是谁杀死了杨凯辉,又是谁杀死了无眼和尚?”
“您的最终目的并不是要我查清这两桩死亡事件,而是要将陈飘雪带到监牢里。”
他刚一说完,高狱长突然闪到了他面前,用苍劲有力的手抓住他的脖子,将他按在一旁的柱子上。高狱长怒道:“具物医生,你竟敢偷窥我的内心!”
“你……有本事……看我眼睛!”他竭尽全力说道。
高狱长死死盯住他的胸膛,并不敢与他目光对视。这会儿,具物医生用尽全力,微微低下头。当他眼睛的余光与高狱长的余光相接时,高狱长又情不自禁地把他放了下来。
他从地上站起来,禁不住咳嗽了几声,用嘶哑的声音说道:“我是一位心灵医生,仅仅对人意识深处的奥秘感兴趣,而对这个物质世界并没有多大野心。我今晚只是来告诉您,陈飘雪就要离开石头城了,您打算怎么办?”
“离开石头城,为什么要离开石头城?”
“有一头半透明的怪物在纠缠她,她无法忍受,试图去找一位被称为‘布袋老人’的隐士来帮助她。”
“那我们得拦住她,不让她出城,或者直接把她抓起来!”这会儿,一直站在巨石上沉默的白衣男子突然说道。
“医生,你怎么看?”
“你们对她的底线是什么?你们会杀了她吗?”具物医生问道。
高管家沉默了。
“每个人只能死一次,陈飘雪也一样,而尘蛮要的是活人,而不是一具尸体。”他又补充道。当他这样说时,站在巨石上的那个白衣男子已经拔出了一把闪亮的弯刀。
“看来你什么都知道了,医生!”高狱长转过身来,面对着他,却不敢望他的眼睛。
“是的!你们的计划我早已知道。”具物医生说。
“然后呢?”高狱长追问道。
“你们害怕我会泄露你们的秘密?”
“事实是,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并且让我们知道了这一点,所以,为了保证秘密不被泄露,另外,我也是一个不愿受到要挟的人,所以,原谅我,医生!”高狱长走向他,就像一团越来越浓的黑影,即将笼罩他的全身。
“我是您的下属,已经跟你很多年了,并且,我对永生石不感兴趣!”他刚说完,高狱长便闪到了他跟前,用右掌轻轻按在了他胸口上。这一掌的劲道很奇怪,也很沉重,从各个方向压向他身体。当劲道渐渐贯入他体内之后,他觉得自己身体正由外向内收缩,让他忍不住跪在了地上。他费力地抬起头,再次捕捉到了高管家眼睛的余光。他试图将自己的目光融进他眼睛的余光里,但他的身体过于痛苦和虚弱,让他难以集中注意力。
“哈哈哈哈……”他突然仰头笑了起来,笑声格外悲凉。
“你笑什么?”高狱长垂下头,有些愤怒地望着他。
“您根本不必杀我,我见过陈飘雪的面孔,并且那头怪物已经盯上我了,我也难逃无眼和尚的命运。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见您了。”
这会儿,高狱长突然把手收了回去,有些茫然地站在那里。
“你走吧!再次遇到你,我就会杀了你!”
蒙面医生有些踉跄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这会儿,白衣男子从巨石上跳了下来,将弯刀搁在了医生的脖子上。
“你真的要放了他!”白衣男子冷冷地问道。
“事实上,你我都杀不了他,放了他吧!”高狱长叹息一声说道。
“哦?是吗?”他轻蔑地回应道,举起刀,准备当着高狱长的面砍下蒙面医生的脑袋。但就在这一刻,这个瘦削的医生突然抬起头凝视着他。在与他目光对视的那一刹那,白衣男子恍然在他睛里看到了无尽的黑暗与愤怒,让他难以呼吸,仿佛掉进了一个幽暗的深潭里。他忍不住退了一步,收起了手里的弯刀。
在临走时,他又回过头来,望了一眼高狱长说道:“陈飘雪是一个骄傲的女人,对她而言,与其进入监牢,毋宁死亡。所以,如果她要强行出城,她必然已堵上了自己的性命,而你们——假如你们希望她主动走进你们的笼子里,你们就应该让她出城,让她自己找到她的归属……两位太监,再见!”
在离开城堡的那个夜晚,陈飘雪站在唤雪楼上,望着远处若有若无的无影山,内心深处充满了矛盾。到现在为止,这座城堡已失去了昔日的繁华,变成了一座阴暗的空壳。自从那头半透明的怪物杀死杨凯辉之后,当局便接管了这座城堡。他们驱散了家仆,变卖了一些值钱的家产,长久以来,这座城堡便渐渐冷落了下来。到现在为止,除了那些潜伏在暗处,不轻易现身的警卫之外,这偌大的城堡里几乎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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