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技术员——一个关于死人的复仇故事》
第58节作者:
超验幻术家 日期:2017-03-08 13:40:00
在这雨后的秋夜里,平儿牵着陈飘雪的手爬到了一块高耸的山石上,四处眺望。站在那光滑的石尖上,她们还依稀能够望见放生桥对面的石头城,那个地方半明半暗,灯火依依,似乎越来越渺远了。她们不知道已在这个秋季里经过多长时间了,但冬天似乎还远没有到来,枝头那些枫叶不断飘落,却仿佛永远也落不尽。她们望着远处的丛林以及起伏的山地,一阵冷风吹过,树叶上的雨滴连同树叶淅淅沥沥地飘落下来,就像夏季让人猝不及防的阵雨一般降落在她们头上。两个弱女子站在那里,似乎并不敢向这深秋的丛林里迈进。后来,月亮出来了,整个山野显得明亮了很多。蓦然间,站在山石上,她们依稀看见了那透着月光的脚印——它们若隐若现地从山野之间显现了出来,蜿蜒着穿过丛林与山谷,消失在大雪山背后。当她们看见月光小径之后,她们内心深处似乎又有了一丝希望,心境明朗了很多。从这里望去,石头城西边的那座雪山是那样的高大、陡峭,站在下面几乎望不见它的顶端。在月光的照耀下,山顶由于终年覆盖着积雪而透出淡白色的光芒,那光芒就像一朵静穆的白云,凝聚在西边,偶尔呈闪烁状态。
平儿拉着陈飘雪的手,轻声催促道:“夫人,我们上路吧,我已经看见了那些积淀着月光的脚印……”陈飘雪点了点头,紧紧攥着平儿的手,沿着那条月光小径,向密林深处走去。事实上,要严格辨认出那些脚印似乎并不容易,因为当她们走近看时,那些脚印似乎又消隐了。只有在一定的距离下,那些歪歪斜斜的脚印看上去才是串联在一起的,呈现出一条连续的路径的状态。在愈发黑暗的地方,脚印也愈发明显。由于具物医生曾告叮嘱她们千万不要去触碰那些泛着微光的脚印,否则就会迷失其中,她们只能沿着脚印构成的路径,小心翼翼地从旁边走过,就像走在一条深不可测的河流或峡谷旁边一样。
一开始,她们并不能很好地辨别出那些月光脚印,也不习惯这种小心翼翼如同蹚水的行走姿态,但后来,她们越来越熟练,行走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不知不觉中,她们已沿着那条月光小径走了大半夜。在东边的星辰越来越黯淡,月亮快要落山时,浮现在她们眼前的是一条清澈的小溪。小溪旁边是一片密集的落叶松,淡黄色的松针飘落下来,聚集在溪水边上,从中透出一股浓烈的腥味。偶尔有些小松鼠在幽暗的林子里窜来窜去,间或停留在光秃秃的溪岸,将奶白色的爪子露出来,伸进冰凉的溪水中。她们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的距离,回过头去已难以看到石头城半点影子,甚至连石头城周边的那些山峦都已辨认不出了。不过,当她们抬头时,她们依然能够看见远处那高耸入云的大雪山。这会儿正是清晨,已有一抹晨光照在了大雪山上,折射到不远之处的枫林里。从溪水中透出的幽幽凉气让两位弱女子感受到了一阵寒意。她们太过于疲惫,便在溪水边上停了下来。陈飘雪摘下面纱,捧出一捧冰凉的溪水浇在她那有些苍白的脸上,刹那间,依稀在溪水深处,她又看见了那头强壮的怪物以及它那映着血印的面孔。她惊叫了一声,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怎么啦?夫人!”平儿在一旁关切地问道。
陈飘雪愣在那里,半响没有回答。在最开始,当她带着某种期望和憧憬离开石头城时,他感受了内心深处的光明与自由,但当具物医生死在桥头之后,她突然觉得这个世界黯淡了很多,那会儿,对她而言,是否离开石头城以及摆脱那个怪物的纠缠已没有太大意义。她甚至想过自杀,一种想要从放生桥上跳下去的冲动,但最终她又畏惧了,于是,她还是踏上了这条月光小径,到现在为止,她似乎已无法回头了。
“平儿,太阳出来之后,那条月光小径已经消失了,我们无法继续赶路了。我们先找点吃的,然后找个隐蔽的地方睡一觉,晚上再赶路。”她建议道。
平儿点了点头,过来攥着她的手,扶着她走进了那片密集的松林里。松林里积满了柔软的松针,踩在上面软软的、滑滑的,几乎要让人陷下去。在松林的尽头处,有一块倾斜的山石,山石下是一块露出蕨类植物的平地。平儿找来些干净的松针与枫叶,铺在了那上面,之后又在溪岸边采了很多干枯的芭蕉叶,以便待会儿睡觉时当被子用。当两位女子布置好自己的闺房之后,便四处寻找野果子。
她们在密林中乱穿着,偶尔滑到在铺满在松针的山坡上,那会儿,拖着大尾巴的小松鼠便从她们身上跳过,发出吱吱的叫声,仿佛在嘲笑她们。她们笑着从地上爬起来,头发上沾满了枫叶,不知何时,陈飘雪已忘记自己的面纱丢在何处了。快要接近正午时,她们采集到了很多板栗、榛子、偶尔还有几颗银杏。她们回到山石下,慵懒地倒在那由厚厚的松针与枫叶铺垫而成的暖床上,上半身盖着宽大的芭蕉叶,露出雪白的大腿,嘴里悠闲地嚼着那些干果。那会儿阳光越来越浓烈,穿透那些落叶松,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光影,闪烁着,让她们眩晕。后来,那些暗黄色的小松鼠跳到了她们怀里,从她们手里抢走了很多板栗,平儿的脸上被抓出了一道血痕。
不知何时,平儿已没了动静,安静地躺在那里,似乎已睡去。宁静的阳光从密集的松针间漏了下来,在她脸上映出一些明净的光斑。一阵冷风吹过,那些光斑闪动着,陈飘雪却突然感受到了一阵寒意。她微微睁开眼睛,凝视着那些奇奇怪怪的光影,恍然意识到自己一直没有睡着。她感到有些焦虑和疲惫,便将苍白的脸埋在那厚厚的枫叶层中,那会儿,她嗅到了一股浓烈的泥土芳香,让她眩晕,而接着她又感到呼吸困难,便翻过身子来仰躺着。这时,太阳的光芒越来越微弱,也许这一天就快要结束了——她这样想着,内心深处却越来越焦虑,越来越难以入眠。后来,她索性站了起来,半靠在山石上,冷风悠悠吹过,撩起了她的额发。她微微闭上眼睛,蓦然间,她依稀感受到不远之处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在望着她。好久之后,当她微微睁开疲惫的眼睛时,她才看见眼前正立着一只小松鼠。小松鼠仰着头,用清澈油亮的目光打量着她,那一刻,她觉得这目光是那样熟悉,是那样让她感到宁静和温暖,却又印象皆无。她本想把那只松鼠揽在怀里,但刹那间,她似乎突然释怀了——在那一刻的死寂状态中,她竟从她记忆深处看见了一片槐树花,而她自己仿佛正躺在一弯冰凉的溪水中,身体渐渐融化和消解,许多看得见颗粒的阳光伴随着那些凋落的槐树花飘进了水里,温暖了她那半透明的身体……
快要接近傍晚的时候,一股凉风吹过,她咳嗽了几声,从那纷繁复杂的睡梦中醒了过来,依稀看见一个陌生男子正站在她面前。陌生男子穿着青色的粗布衣衫,卷起裤脚,露出小腿,一副山野农夫的摸样。
“姑娘,你为什么哭了?”那陌生男子凝望着她,问道。
这会儿,她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眼角似乎正挂着泪水,而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她有些惊慌失措地用袖子擦了擦眼角,依稀回忆起自己刚才似乎做了一个无比悲伤的梦,而现在,当夕阳淡红色的光芒照在她眉间时,她感到头痛欲裂,却怎么也无法回想起那个悲伤的梦境。
“没什么?你是谁呀?”她继续擦拭着眼角的泪水,用嘶哑的声音回应道。这会儿,一些零零碎碎的面孔在她脑海里闪烁,但还来不及让她辨认出,他们便消隐了。她觉得自己似乎认识这些面孔,就像她亲人一样,但他们仿佛很久以前就已死亡……
她克制着眼里的泪水,打量着站在她面前的年轻的男子,这会儿,在那斑驳的光影中,她依稀看见年轻男子左脸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当她注意到这一点时,她赶紧低下了头,深怕这样会冒犯对方。
“姑娘为什么会在这密林中,你迷路了吗?”刀疤男子问道,无所顾忌地凝视着她,仿佛已被她的美貌所吸引。这一刻,陈飘雪才发现,这片松林里不知何时已站满了许多陌生人。他们看上去很安静,仿佛已完全融入到了周围的景物中,但她还是能够感受到他们强烈的目光。
她不安地低下了头,转过身去,望了望倒在一旁的平儿——她似乎还没睡醒,安静地躺在那块山石下,用后脑勺枕着胳膊,姿态格外悠闲。“平儿!”她呼唤道。平儿没有回应,她提高音量,又呼唤了一声。平儿咕哝着醒了过来,伸了伸懒腰,说道:“夫人!我手臂麻了!”
“你们要去哪里?这片森林很危险的……”年轻人又说道。
“我们要去找一个人!”她抬起头来望了望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黑色纱巾,蒙在了脸上。这会儿,平儿也注意到了这个年轻人。她警惕地问道:“你是谁?”她显然还没有注意到森林里的其他人。
“我叫岳小平,是猎人团的一名猎人!”男子答道,依然凝视着陈飘雪,追问道:“你为什么要蒙住脸?”
“猎人团?”当陈飘雪听到这三个字时,从她背后透出了一股凉意。她曾听别人说起过猎人团:猎人团是一个嗜血成性的杀手组织,其成员大多背负着多条人命。他们常年游离于石头城与密林之间,善于借助周围的环境隐蔽自己的形体,常常杀人于无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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