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个有意思的人》
第44节

作者: 欧阳静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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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哥的宝石课又开始了:色彩斑澜的世界里,有些灿烂不堪一击。比如这石头,第一欧珀,很美,做成首饰戴在身上,美在心里,然而大批量的收藏就不实际,除非你是商家囤货,因为他是含水的二氧化硅,里面不是一般的氢氧根离子那么简单,是实实在在的水分子内含在蛋白石里,这就给收藏这类石头带来了麻烦,失水是很容易的事。一旦失水,由水分子衍射出来的色彩就会失去,然而失去的水分子在想补回来就不是随便放到水缸里就能补回来的事,需要专业的设备把欧珀因为失去水分的空间里的气体抽出来,然后水才能灌进去。第二个石头是水铝石,曾经为了这种石头不远万里到土耳其的南部爱琴海北的塞米利耶实地考察了一番,然而到了矿山的山脚下,才慢慢知道这种石头的脆弱之处,色泽不能持久,水铝石,顾名思义,有水,他的水虽然没有欧珀那么来的直接,镶嵌和佩戴都有风险,稍微不慎就会碰坏,意思是说不适合收藏。第三张是红柱石,红柱石首先申明他不是红色的绿柱石,他是同质多象中蓝晶石,矽线石系列硬度最高的,宝石性质非常稳定,然而由于太稀少,所以流行不起来。然而我要说的是,本来宝石就是彰显个性的,为什么去追求什么流行的东西,只要美,再加上宝石性质稳定,你就值得拥有。

  我说,刘哥,你是一个宝石狂啊。
  刘哥回,我是个海盗,胆子超大,智慧超低。
  当然,他也并不太谦虚,说,我好学又勤奋。
  做人就不能低调点吗?
  这个人还真的不屑于低调。他总是说着与众不同的话,做着与众不同的事,在全是外国人的酒吧里,和胸大屁股翘的外国美人一起跳艳舞,然后毫不介意地把他们的合照发到我们学习群里;在深更半夜从群里冒来,告诉我们,他刚打了一架,为了离开北京前,能留点有趣的回忆;在和同学聚会后,毫不客气地说和同学们没有共同语言;在和亲人相聚后,毫无顾忌地说只是走过场;甚至在大年初五,给自己定了一个特别奇怪的小目标—把他几十年挣到的所有宝石都换成美金,用实际行动把这些钱在一到两年的时间里花个净光。然后到世界最危险最刺激的地方去杀人放火偷盗吸丨毒丨,精神和体能彻底崩溃后,浴火重生,然后好好做一个珠宝商,终其一生。

  我承认,我被刘哥迷倒了。
  这样的一个人,不就是在深圳严谨呆板,过着朝九晚五的我的心中梦想吗?那么自由、疯狂、魅惑,又痛快酣畅。
  我又屁颠颠地找刘哥说话:刘哥,你喜欢非洲女人还是欧洲女人?
  刘哥说,我是个单身,好色,胆大的人,虽然目不识丁,看到美女后,依然目光如炬。
  好吧,我懂了。
  刘哥说,宝石产地不同,价值也不同,区别主要就是色泽和包裹体。他这个人呢,俗不可耐,喜欢可以作为宝石的标本,对标本的认知是,不但是爱好,能学到知识,能收藏,还得必须有升值潜力。他偏爱一些硬度高的标本,像一些专业的为兴趣和爱好收集的方解石系列或萤虫系列,以及许多硬度在5—下的颜色或性质不稳定的,他就不喜欢,反正他又不是搞科学研究获取什么。他喜欢的标本是海蓝宝或碧玺。

  我好象又迷糊了。
  新年刚过,刘哥出了一个新计划,组个七八个人的团,用三个月的时间,在斯里兰卡、缅甸或泰国,用一边学习一边买卖的方法,挣够下半年到非洲考察的资金。在我们的学习群里,他会抽时间利用晚上时间,用英语给大家讲宝石课,这样,大家的英语学到了,宝石知识也学到了。
  为什么要做这些呢?
  刘哥说了他的三个小目标,1,让中国的年轻人边学边实验,做真正懂宝石的人;2,有机会做非洲的旅游路线;3,让中国人爱上甚至直接到非洲买原石,不再受控于泰国人、印度人和斯里兰卡人。
  目标有点大噢!
  我斟酌了手头要做的一些事情,委婉地说,今年比较忙,我就不参加这个团了。(心中独白:好天真的男人,这脑袋一拍就是一个主意,这么快就想组织人到非洲去学习和交易,可能吗?哼哼!)
  刘哥动身前,写了一首诗:世界风云变幻,我等顺势而动;越陌度阡人以类聚,筚路蓝缕以启山林;北京河北东北,打家劫舍歃血誓盟,广东四川西北,闻风而至虎啸山林。远离帝都雾霾天,启程南亚白云边。弃家抛业孤注一掷,千金散尽义无反顾。黄鹤一去,再无回头之路,破釜沉舟,唯有勇往直前。李广卫青,拓疆西北边陲不过三千,我等草莽,去国南蛮烟瘴万里之涯。苍天有眼,扶摇直上遂青云之志,不负人生;节士慷慨,东风不与或魂归异域,虽死无恨。

  我老人家看得血脉偾张,然后,慢条斯理按自己的年初计划,写作,出差,会朋友,从上海到武汉,从杭州到哈尔滨,从惠州到太原。
  一晃三个多月过去,突然有一天,收到刘哥信息,邀请我有时间的话,去和他的团队会合,那里从住到吃,从普通玩乐到珠宝的学习和交易,全部按年初计划实现了。
  我大吃一惊!赶紧看他的最新信息。
  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刘哥已经组成了一个八人的宝石公司,公司在尖竹汶,在宝石交易中心最繁华的地带,搞了一套商用房,大约150平米,分为两个房子,一个是封闭式的,专门用来接待一些国内外专家演习宝石之用;另一个是开放式的,用来租给世界各地宝石商收购宝石。一楼内部还有一个单间,约30平,做切割宝石的车间。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被刘哥吸引,因为他身上有我根本做不到的想干就干,想走就走的魄力和行动力。
  我问他还有没有再去看辛巴人的计划?因为辛巴人,太有意思了。

  刘哥叹了口气,终于认输了,不得不承认交了我这个庸俗的朋友,说,很难有冲动,因为,辛巴人几乎一辈子不洗澡,他们喜欢用一种红色的石粉和着奶油,糊成泥,涂在身上、头上,对于当地人来说,这层红泥起保护皮肤的作用—防蚊、防虫、防晒,甚至美容。但是对于长期生活在现代文明的北京人来说,那大概不能用野趣来形容感觉了,更接近于一种…唔,你懂的。
  然后,刘哥讲了一个小故事,辛巴人对中国人缝制衣服的针,特别感兴趣,他们觉得这么小小的东西,竟然可以把破旧的衣服缝好了再穿,关键是,针头上这么小的眼,是怎么凿出来的?从这一点可以看出,中国人个个都是科学家发明家甚至思想家。
  我面红耳赤,突然明白,刘哥为什么愿意在早上都有30多度的非洲某地停留,明白他带团学习和交易的良苦用心,明白他跟着异肤兄弟们在完全陌生的地方,甘之如饴地坐在泥地上啃从未见过的野菜。
  而我,仅仅只是一个叶公好龙般的“思想家”,而已。我无数次追问刘哥的辛巴女人,不就是他们眼中的这枚缝衣“针”吗?
  而生命中所有那些我不敢求证,不敢前往,不敢追求的道路和人,不也是这枚匪夷所思的“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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