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寨诡事——真实经历改编》
第59节作者:
抹香J 泥浆崩裂,尸骨无存。
一发羽箭瞬发而至,擦着他的脸颊而过,他依旧纹丝不动。
接连不断的后金强攻冲击着宁远单薄的城墙,己方军士忽然发出了骚动。
原来一尊火炮出了问题,而敌军乘着此空堪堪强攻到城下,眼看那云梯即将架起——
“我来!”通判金启倧举起火把撞向火炮。
那发火炮直直击落了敌方的云梯,是如此的灼眼。而灼眼的原因绝不仅仅于此——金启倧在火炮发出的同时被倒卷的火光波及,哪怕是再动荡的火光也及不上他身上的火。金启倧在火光中身形巍然不动,似乎不惧疼痛般没有发出任何声息。
但是他懂,他懂金启倧是为何,这个下属与他共事过,他又何曾不了解这人的脾性——金启倧是怕自己被火烧惨死的形象乱了军心,所以他不能叫。
他始终没有叫。
那团火光在这以命相搏的战场并不耀眼,但每个注视到它的己方军士都忍不住心中激荡。
他们齐齐士气高涨,冲着敌军咆哮。
来吧!
来战!
还我大明大好河山!
这是浴火犹存的坚强,这是我汉族戍边儿郎的傲骨堂堂!
这场仗整整撑了两天两夜。
然后那人败了。
那人叫努尔哈赤。
爱新觉罗·努尔哈赤,清朝奠基者,后金开国皇帝。
努尔哈赤败了。
在宁远败于他手。
男子睁开了双眼,缓缓吐出口唇间锦衣卫大狱里潮湿的浊气,眼中犹存在当年战场上被金启倧点燃的火气,或者说节气。他看着紧锁的牢门,慢慢开了口。
“臣。”
“袁崇焕。”
“一生忠于圣上。”
“绝无二心。”
狱外秋风飘摇,注定难静。
沉文学看着窗外狂风暴雨眼中隐隐有泪,“袁将军此次……怕是难逃此劫。”
他之前被派去和袁崇焕相交涉,出于对此人的欣赏暗中提醒几番,而此时,显然已经回天乏术。
袁崇焕,注定要死。
这个秋天,注定戚戚风雨无归期。
因为那时的天下,无论是平头百姓还是朝廷重臣,众人都知道兵部尚书、右副都御史兼蓟辽督师的袁崇焕犯了错。
他犯了大错。
平头百姓都听闻袁崇焕叛国勾结皇太极,鱼肉百姓狼狈为奸,甚至对同朝战将毛文龙痛下杀手,忘恩负义一路回京搜刮民脂民膏生灵涂炭。他是大恶人,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而在朝廷中,但凡有点眼力的臣子都明白,袁崇焕犯的错不是这个,他唯一的错,就是不懂得明哲保身。
为人臣子,明哲保身。
这是约定俗成心照不宣的为官之道,而袁崇焕,犯了大忌。
皇椅之上的朱由俭端坐其上,他的脸陷在一片阴影之中,听着臣子的进言没有动作。
袁崇焕镇守宁远屡建奇功,无法否认,他是天生为战而生的人才,当年抗击后金先后取得宁远大捷、宁锦大捷,而后却在魏忠贤的排挤下黯然归乡。朱由俭需要一个爪牙,一个锋利到足以让那些蠢蠢欲动的暗势力死心的爪牙,于是他又启用了袁崇焕。
可惜,他好像算错了这个爪牙。
袁崇焕,更像一把刀。
一把卓然于世的名器。
所谓名器,自然不与世俗同流。
他不停地给予袁崇焕权利金钱地位,而在崇祯二年,袁崇焕杀了毛文龙。朱由俭当然知道毛文龙的为人,毛文龙贪财贪权以职谋私,但不可否认,毛文龙也善于打仗,丁卯之役确实万分精彩。像这种贪心却又有点小才能的人最好把握,朱由俭很满意这样的部下,这让他很安心。
而袁崇焕杀了毛文龙。
在此之前袁崇焕上奏请求派人监管毛文龙军饷,朱由俭对毛文龙远超常额的军饷当然知道,但他放任。
很多人以为袁崇焕是怕毛文龙抢了自己风头所以痛下杀手,而朱由俭知道他不是,他知道袁崇焕只是心疼百姓。这让他很不安。
因为他知道,袁崇焕如斯举动,很得人心。
朝里那些满口之乎者也的废物大臣意识不到这个问题,他们都以为袁崇焕武断乃一介武夫之能,而朱由俭知道的是,袁崇焕对毛文龙一开始是以礼相待劝其退位,见其不退才列数了其十二条罪名甚至不惜动用尚方宝剑也斩了他——这哪里是一介武夫?分明是先礼后兵有勇有谋的智士。
这让他愈发不安,袁崇焕油盐不进,不贪不骄,正直清廉,文韬武略,而且还体恤百姓,不要财不要权不要女色。所以朱由俭不由得想——这样的人,到底要什么?
后来皇太极一路入侵进京,袁崇焕居然不正面迎敌仅仅只一路尾随,且按惯例,边防军没有得到圣旨断不可屯驻北京城下,但袁崇焕,破了例。
朱由俭开始有点慌了,他隐约猜到了唯一可能让袁崇焕感兴趣的东西,而这个猜测让他愈发慌乱。
袁崇焕驻扎在了广渠门,后金军队随之来到京城外围。
在此时,他被俘的太监杨春‘逃’回宫告知了其从后金副将高鸿中、参将鲍承先处听来的‘密谈’:袁崇焕与皇太极相勾结。
这是光明正大的阳谋,因为哪怕知道事有蹊跷,朱由俭的选择也有且只能有一个:袁崇焕不能留。
他知道袁崇焕一直私下和皇太极有往来,他知道袁崇焕主和不主战,他也知道袁崇焕这是一心不愿百姓受苦,他也很想当个体恤百姓的明君,但他更要坐稳自己的位子,这是他的底线。无论是皇太极还是袁崇焕,只要他们没有威胁到皇位,再不安他都可以忍。而如今,兵临城下,他不能再忍。
袁崇焕,必须要除。
于是在德胜门、广渠门之战后,袁崇焕入宫,朱由俭假意安抚,却果断拒绝其希望进京修整军队的请求。而后在袁崇焕将皇太极击退败,迫使其退兵南海子之后,朱由俭开始发难,他以议军饷为由将袁崇焕召进了宫。
袁崇焕不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他如约进宫。朱由俭却变了脸,他怒了,连连质问袁崇焕:为何杀毛文龙?为何诱敌入京?为何击伤满桂?
袁崇焕愣了,他该如何答?
杀毛文龙是因为其不重军规,铺张浪费,中饱私囊,舞弄职权,鱼肉百姓。诱敌入京?不不不,这只是他的战略,之所以不正面对抗而尾随敌军,原因很简单,这入京,对敌军而言是消耗,但对我方而言是归乡,是补给,随着跋涉敌军日益削弱,我方却日益壮大,即使打破屯京惯例又如何?把损失降到最低才是战略之精髓,那种无谓的正面迎敌何其愚蠢,何苦为了愚忠徒增伤亡?如同他反驳副将周文郁为何不直面敌军的质问时所言‘为救君王,虽死无憾’,兵行险招,只要获胜,即使一时误会又如何?击伤满桂?袁崇焕战于城南满桂战于城北,何来击伤一说?
朱由俭疑他通敌,可又明明是他先败努尔哈赤再败其子皇太极。
这要他如何答?
袁崇焕被下了大狱。
朝廷的风怎么吹,聪明的人已经心里有数。
日期:2017-04-01 1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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