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周笔记(试图讲述一个完整、鲜活的西周)》
第9节作者:
独孤晓贱 我们已经无法得知,武乙在位期间是否颁布过明文法令废除“兄终弟及”制度,但我们可以知道的是,自武乙始,直至商王朝灭亡,王位的传承都严格的执行着“父死子继”的制度。当一种制度在历史面前一次次暴露它的缺点时,它最终的命运只能是被历史所淘汰,改革并不能证明武乙比历代的帝王更加的优秀,改革只能证明他的处境更窘迫,更需要执政者的勇气。
武乙确实是一位十分不幸的君主。他继位之时,正是商王朝各种矛盾相交织,王朝陷入空前危机之时。时势造英雄,是他所处的时代逼着他做出一番流芳后世的功业。
我们知道,商王太戊和祖乙祖孙二人曾两度启用当时的宗教领袖巫咸,使得商王朝走出困境,这极大的提高了巫咸的声望,也使得巫师的地位在国家的统治中开始占据更重要的位置。其后的百年间,巫师的权力和地位可谓是一路高歌猛进。至武乙时,巫师已经成为帝国的核心决策人物,甚至开始操纵国家政治,威胁武乙的统治。
公亶父正是在这样一个政治氛围之下来到了心中的圣地——朝歌。他看到的是朝歌城的繁华,王朝的强盛,至于王朝内部的斗争,这位地处边疆的酋长却无从知晓,所以他也不会明白,自己的这次朝见对武乙意味着什么。对武乙而言,公亶父这次朝见无疑是最王权最好的认可,也是对巫师轻蔑王权一次掷地有声的反击,他要让所有的人看到,这个国家谁是真正的主宰。
武乙需要小国的朝见来为自己的王权撑场面,而公亶父发自内心的虔诚也确实让武乙享受到了帝王的至高无上。不用说,公亶父的这次朝见自然使得武乙非常满意,它恰到好处的证明了王的地位,自然也将得到王的认可。
史书上没有记载两人交谈的具体内容,但从结果上看,这应该是一次非常融洽的会面。武乙不但慷慨的将岐山脚下的岐邑赏赐给了公亶父,而且封公亶父为“周公”。武乙用最为直白的方式表达了自己对周族的态度。朝见结束后,公亶父满载着荣誉回到了岐山脚下,他那颗悬在半空中的心也终于落了地。
我们不必去怀疑武乙对于公亶父的诚意。对于处在衰退期的商朝而言,武乙太需要公亶父这样愿意效忠于商朝人了,也许公亶父的效忠并不能增强商朝的实力,但武乙比人任何时候都需要这样的效忠来振奋人心,来维护商王朝的体面,衬托自己的威仪。
如果,这是一场交易的话,那么这会是一场令人满意的交易。武乙得到了王朝需要的体面,公亶父得到商王对自己的认可。
日期:2017-02-05 16:11:48
商周似乎是一个被遗忘的时代,那个年代的人物似乎很少被人提及,但那确实是一个风起云涌,英雄辈出的时代。那个时代没有为我们留下完整的史料,但史书上却从未断绝过关于那个时代的记述,诸如《尚书》、《竹书纪年》、《穆天子传》、《六韬》、《逸周书》、《史记》、《国语》、《诗经》等均不乏对那个时代的记述。再如钱穆、童书业、顾颉刚、杨宽等一批史学大家也从未间断过对那个时代的探索。那本就不是一个应该被遗忘的时代,那也绝不是一个成语,一个人物便能符号化的时代,那个时代有它的故事,同样的鲜活、生动。
日期:2017-02-05 21:20:46
做回真正的王者
商王的权力之所以会受到巫师的威胁,除了上面提到的太戊帝时出了位能力出众的巫咸大大提高巫师的地位之外,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原因,那就是商朝的政治制度赋予了巫师一份特殊的权力。
商朝是由氏族部落发展而来的。很多人还依稀记得,就在几百年前,商还仅仅是东夷中的一个部族。受生产力的影响,几乎当时所有的部族都有自己的图腾崇拜,它可能是某种动物、植物,也可能是山川河流、大自然现象,甚至是被幻想出来虚无飘飘的存在。无论是什么,当它被一个部族定义为本族的图腾之后便被赋予了一种神圣的力量,它可以保佑部族的兴旺,指引部族的未来。
部族中的人都敬它、畏它、膜拜它,他们会定期的对它进行祭祀,并由族中学识最为渊博、最通灵性的长老作为祭司,主持这神圣不可侵犯的仪式。人们在祭祀的仪式上虔诚祷告,用最为虔诚的舞步为部族的“神”献舞。他们生起篝火,将兽骨、龟壳投入火中,心中默念最为虔诚的告词,通过兽骨或龟壳炸裂的纹理来接受“神”的旨意……
随着仪式的完善,“神”的地位也在不断的提高,最终成为了凌驾于首领之上的精神领袖。这便是人类最早期的宗教崇拜,他来源于图腾崇拜,却要比图腾崇拜更虔诚。
商朝便保留下来了这种原始的宗教崇拜,并将以前有部族长老担任的祭司一职纳入王朝的正式编制,这便是商朝的巫师、祭司。他们掌管着国家的文史、教育、医疗、天文、历法、礼仪、占卜、祭祀等工作,并有着直接与“天神”接触,传达上天旨意的特权。
起先这些巫师、祭司不过是商王用来维护统治的工具,所谓神的旨意,不过是商王的意愿通过祭司的口中传达出来罢了。后来,随着商朝的内乱,商王不断重用有才能的巫师、祭司出任要职,致使巫师和祭司的权力急剧膨胀。面对软弱无力的王权,他们似乎不再甘于只是作为“天神”与商王之间的媒介而存在。他们开始有更多的政治诉求,并希望在国家的决策中有更多自己的声音。
这看似是一场巫师、祭祀与商王之间的较量,实际上映射出的却是“神权”与“王权”的矛盾。巫师、祭司处处以“神权”压制“王权”试图攫取自己的利益,这自然会引得商王的不瞒,一个实实在在掌控帝国的王,怎么可能会向虚无缥缈的神及其走狗低头呢?武乙不会,更不愿。在他继位之初,当咄咄逼人的神权一再的压制自己的王权时,他毫无悬念的发起了次针对天神的反击。
他势必要夺回失去的王权。
与后世一些帝王为加强权力而闹的血雨腥风不同,武乙选择了一种更为平和,也更为睿智的方式。也许正是因为这种方式太过于平和,所以在后世人眼里它更像是一场闹剧。
某日朝会,所有大臣、王公、祭祀、巫师全部到场。武乙命人将一个装扮华丽的木头人抬上宫殿,然后指着木头人恭恭敬敬的向众人宣布:“这就是天神,今天天神将凡于此实数难得。孤王决定在这大殿之上与天神决战一番,看是孤王的剑快,还是天神剑准。”话音刚落,举朝哗然,有人感到惊讶,有人感到好笑,还有些公忠古板的大夫为此感到荒唐,但武乙的话音铿锵有力,表情威严,锐利的目光中充满了挑衅的意味,看到这双眼睛,没有人敢再怀疑他的决定。
正当所有的人猜想这场人偶大战怎么上演时,武乙接着说:“鉴于天神行动不便,就由通天巫师代天神与孤王决战吧。”随后他拿着手中的木剑带有挑衅指向了一位巫师,然后缓缓的说:“就由你来代替天神与孤王决战。”平日里这些巫师仗着天神的权威威风凛凛,可他们比谁都清楚,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天神,只有商王才是真实存在的。于是,还没等武乙动手,吓得巫师已经跪地求饶啦。面对跪地求饶的巫师,武乙的脸上并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他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看来这场战斗孤王赢了。”他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听清,声音中那不怒自威的威严早已直慑每一个人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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