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赶你扎的强。”竹叶拉着翠花挤出人群,故意对翠花这样说,她晓得翠花爱见金锁,也晓得翠花勾引过金锁,要不是这,金锁妈还不急着给金锁成亲哩。今日金锁唤媳妇,翠花心里肯定不展业。两个人熟惯了,啥话也敢说。
俩人走到南墙根停下来,翠花晓得竹叶没有恶意,也知道她晓得自己和金锁的事,无可奈何地小声说:“那是自然麽,要不金锁就抬她哩。”
竹叶故意看着翠花的眼睛问:“抬她你不乐意?”
这回翠花恼了:“放屁!他爱抬谁就抬谁,关我屁事。”
因为两个人要好,竹叶从来不管翠花高兴不高兴,偏说:“咋不关你的事?我看你是嘴上不急,心里急。在我面前你还装蒜哩。”
翠花狠狠地瞪了竹叶一眼:“咋?你那嘴淡得没味啦?再没个说的啦?你再说我可走了。”虽然翠花生得眉眼儿好,是村里头一个俊俏的女人。可惜命不济,男人志诚早早就死了。她和金锁俩人怪般配,但是金锁妈嫌翠花是个寡妇,尤其是金锁没有和她说,俩人就已经偷偷地勾搭上了,这就让金锁妈格外地生气,非得利马给金锁说媳妇,拆开他俩。竹叶从心里为他俩感到可惜,她很了解翠花的心情,就说:“你可恼啥?我才不信你舍得走哩,你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你说对不?再说,我还不是为你想。”
“唉,还有啥想头?金锁能不听他大的?我早就晓得是个这结果。”翠花扭过头去叹口气,竹叶说的是实情,翠花当然并不恼她。
竹叶接着又说:“也是怨你不争气。你要是把肚子挺起来,给金锁要下个娃,看他屋能把你咋?还不是堂堂正正把你抬回去,名正言顺当金锁的婆娘。你呀,真是没福气!”
这话说得翠花赞同地垂下头:“这真是怨不得天也怨不得地,咱命苦咱认命算了。唉,你说我可有啥法儿?”她和金锁好了几个月,不晓得为啥就没有怀上娃。不是翠花害怕,她自从跟金锁相好,就不怕屋里人反对。志诚是弟兄俩,老大志忠已经有了两个男娃,婆婆的意思是如果翠花不走主,就把志忠的一个男娃给了翠花,翠花没有理由反对,但是她也没有利马答应。那两个男娃都大了,小的也五岁了,啥都晓得了,翠花怕自己白受一回累,于是她就拖着。她想等婆婆死了,不管是和谁相好,只要能要下一个自己的娃就行。至于志忠会不会反对,他会怎麽反对,翠花想都不去想,她不怕那两口子。
日期:2017-04-24 18:31:25
金锁妈又指着另一个婆婆说:“这是你五奶奶。”
“这是你前头院大妈妈。”
“这是你后院里三妈妈。”
“这是场院里你婶婶。”
金锁妈一个一个地介绍,秀娥一一行过礼,接了各人的红纸包又转身递给身后的金锁,金锁小心地将纸包捧着,随后都交给了他大。
“快着快着,入洞房了。”认亲完毕,金梦大一声呐喊,人们簇拥着一对新人笑着闹着,挤进西套间的新房里。金梦大随后对狗小说:“去告给你大,上菜上酒,馏馍开席了。”狗小答应了一声,转身挤出了人群。看见狗小身上油渍麻花、嘎巴连嘎巴,脏兮兮的,金梦大不禁厌恶地皱皱眉头说:“这娃,也不说换件子衣裳,真是肮脏死了!这个样子,咋唤媳妇哩?”
不一会儿,院中的席面纷纷开始上菜,人们已经等急了,用不着人让就动起手来。纷纷喝酒划拳,吆三喝四地叫喊,院子里顿时热闹非常。吹鼓手又开始吹打起来,他们是花钱请来的,要等乡亲们吃完才轮到他们呢。金锁手持酒壶挨桌给乡亲们斟酒,席间免不了有人要开一些玩笑,金锁一直憨憨地傻笑。金锁大就这一个儿子,办这喜事是难得的一回,他也到各个桌子跟前招呼乡亲们喝酒吃菜。
狗小大在炉灶前忙碌着,他不用旁人打下手。小柱和其他几个后生端着木托盘管上菜,瞎老五和狗小吃得满头大汗,连头也不抬。在村里,金锁屋的光景算是说得过去的,所以娃唤媳妇金锁大摆的是十全席,而且用的是大海碗,一张桌子八个人,今日人们可以足吃足喝一顿。
“哎,狗小,啥时候吃你的摊子?”瞎老五边吃边问。
“我可咋晓得。”狗小只顾低头吃,那香喷喷的酥肉一口一块,嚼也不用嚼,到嘴里就化了,连吃了好几块,象是抢一样,让同桌的人不免用眼睛瞪他。
其实,瞎老五不用问也晓得是这话,就撇了一下嘴:“憨松!二十多的人啦,连媳妇也没有,我看你吃得上了火咋办呀?”
“先吃了再说。又不是吃你屋的,你可管老子哩!”狗小头也不抬,擦了一把汗抹在裤腿上,继续低头吃。
“狗小!”狗小大忽然大声叫了一声:“去担水去!饿死鬼托生的,咋就轮上你先坐下吃哩?”
“担水就担水,骂啥人哩?狗日的老东西。”狗小不满地唠叨着,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起身去担水。桌子上少了一个人,好吃的就能多吃一口,瞎老五望着狗小的背影嘿嘿地笑起来。
要馏馍了,竹叶拿着一把菜刀面对案板上一堆花囫囵馍,笑着问身边的翠花:“拿谁开刀?”晋南临汾这一带,自古兴的办事给主家送花囫囵馍馍。就是用起面蒸一个象脸盆那麽大,中间空心,上面满是面捏的花,一个圆圈形状的大馍馍。啥名堂都有,有花枝牡丹、有龙凤呈祥、有老虎头,还有面娃娃。村里老婆家都会做,只是有的做的好,有的做的差;赶上红白喜事,娃过满月过生日,都得做了给主家送,吃摊子的时候还是众人吃;摆在一起女人门总要品评一番,那好的和差的也是天壤之别哩。菜吃到一定时候就得馏馍,这囫囵馍得切成块馏。
“自然是先切五婆子母老虎的了。”翠花端出一个做工粗糙,蒸得裂开口子的花囫囵馍放在竹叶面前:“你瞧瞧,做的是个狗屁。哼,我用脚丫子做的也比她强。”翠花撇着嘴说,她很瞧不起母老虎,干啥都不行,人样子又丑,还怪厉害,凭啥厉害?
翠花说出个话来就是可笑的,竹叶忍不住说:“能行,哪回让我看看你这脚丫子做的,咱也学学。叫我先看看你这脚丫子是啥样,莫非是六指,咋这麽日能。”说着抓过翠花的手,两个人嬉笑打闹着。
“哎,你看咋样?这个媳妇子长得俊不俊呀?”竹叶瞟了翠花一眼。
“放屁哩,她俊不俊关我屁事?寻地不自在!”翠花晓得竹叶是在故意撩逗她,心里本来就不是滋味儿,她不愿意说这个,就端起一篮子馍,转身向灶房走去。竹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也跟着进了灶房。装好了笼,翠花就走出来立在台阶上,她嫌灶房里热。
小柱端着一个托盘给每个桌子上菜,走过翠花身边时,翠花小声说:“小柱,你等一下。”小柱不晓得她要咋,就停了下来。
翠花看看身边没有人就问:“你啥时候抬媳妇呀?”
小柱不太好意思地小声说:“不晓得。”
翠花又紧盯着小柱问:“说下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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